「内容呢?」
我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装出诗人的样子,开始朗诵。
「哦哦——能爱便爱吧只要心中想爱那就尽情去爱吧你迟早会迎来站在墓碑前哀叹的一刻……为了打开你心扉之人,为了你的爱,竭尽所能吧。」
「感觉上,这首诗好像很沉重呢」
「会吗?萤倒是认为这首诗只是在说理所当然的事而已——不过『能爱就爱』这个说法,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哦?恋爱感情,跟本人的意思无关,是自然而然地产生的吧?只是喜欢上,又或者是讨厌掉,仅此而已……」
我的目光离开了阿健,投向了窗外早已看厌了的景色。
「一旦开始考虑可不可以去爱,那就是心中的爱已经冷却掉的证据。至少萤不想喜欢自己的人是因为『还可以爱』这些理由而爱着我的……」
我突然想到,阿健他是怎么样的呢?是像刚才我说的那样,因为『还可以爱』才爱着我的吗?不,不会的。
「萤是这样想的,与其勉强他爱自己,倒不如让他讨厌掉自己……那还更痛快。」
说完,我随手拿起了放在钢琴上的乐谱,毫无目的地翻看着。
「可是,我觉得有点不对……」
阿健在我身后说。我转过身来,歪起了脑袋。
「『能爱就爱』用的是命令型,其实会不会是诗人想对自己说的呢?能爱却爱不了,想爱却爱不了——或许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吧,那个弗什么来着……」
「拉德。佛朗里希拉德。」
「那个人想表达的或许就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他的诗是在哀叹无常的爱就像是『虚无缥缈的梦』一样……李斯特为了表现出那份『飘渺』,就用『梦』来作为这首曲子的名字……」
阿健一面思考着,一面缓缓地说道。
「说起来『虚无缥缈』的汉字,和『梦』很相似呢」(注:日语表示『虚无缥缈』的『儚』与日语中的『夢』相近)
「对……人类的『梦』都是『虚无缥缈』的,所以『爱之梦』也有『爱的虚无缥缈』这个意思。我想可以这样子理解吧。」
「嗯是这样啊。」
我并不在意那位诗人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去写那首诗,我在意的是为什么阿健会这样子理解这首诗。能爱却爱不了,想爱却爱不了。这难道是阿健他现在对我的想法吗?
不,这不会是真的。我拼命否定这个想法,但它却深藏在我脑海的某个角落中,挥之不去。要是阿健真的他对我有了这个念头,那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即使这是真的,我也希望永远不要知道这个事实。
「阿健你说的我虽然懂,不过还是接受不了呢。我想,爱并不是可以用言语来说明的哦?」
我再次坐到钢琴椅上,抚摩着琴键。
「说起来,阿健。你知道这个字怎么读吗?」
我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儚』这个字。(注:『儚』是日语,指『虚无缥缈』。)
「我想应该没有这个字的吧?」
阿健回答。
「为什么会没有呢?」
阿健「啊?」的一声,发出了疑问。
「阿健你刚才不是说过,人类的『梦』都是『虚无缥缈』的吗?」
我转过身来,看着阿健。阿健点了点头。
「嗯」
「那动物做的梦,就不是虚无的了吗?」
「这个嘛动物是不会做梦的吧?」
「没有这种事了啦爬虫类和两栖类就另当别论,哺乳类动物一定会做梦的啦。」
「你怎么知道?」
「因为啊,小猫小狗在睡觉的时候,它们的爪子不都是会乱动的吗?我上一次还听见智也在睡觉的时候呜呀呜呀地说梦话呢……」
我想起了住在朝风庄门前的小狗,连忙把它也搬了出来。
「说谎。」
「是真的啦。那阿健你为什么会知道动物是不会做梦的呢?」
「这个……」
阿健沉思了一会,说。
「因为其他哺乳类动物的记忆不像人类的那样井井有条啊」
「你又怎么知道呢……阿健你自己有当过动物吗?」
「当是没当过,不过我就是知道」
阿健说的话,就像是推理片里的三流侦探说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知道犯人是谁」一样,毫无说服力。
「好,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们就去确认一下吧」
我提议道。这可是个约会的好机会呢。
「确认?怎么确认啊?」
「直接去问不就好了吗?」
「问谁去?」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问动物们咯」
于是,我决定逃掉明天的练习。虽然阿健说他明天还要参加补习,不过我强迫他逃掉了。
态度不强硬一点,甚至连约会也去不成。
已经,变成这种不稳定的关系了……
当天晚上,我回到家吃完晚饭后,又练习了几个小时的钢琴。在洗完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