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上岸了。
真想赶快逃跑。可是,现在又不能一言不发的就这样走开。怎样才能很自然得向对方传达自己的目的其实并不是偷窥呢,西奥博尔德绞尽脑汁得思考着这个问题。
坐在茂密的灌木丛中,突然草丛沙沙的摇晃起来。艾伦四脚着地的拨开草丛,爬了过来。
「西奥,怎么了?还有哪里痛吗?」
浑圆的榛色眼睛,注视着西奥博尔德的脸庞。仿佛雏鸟一般纯洁无知的眼神,让人觉得可恨。
西奥博尔德回答不出来,只能看着艾伦叹了口气。可是,刚才多亏了艾伦发现到自己,才能从发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这点不得不感谢她。如果说自己呆呆的眺望着希帕缇卡沐浴的样子是被本人发现的话,那才真的是有口难辩了。
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与此同时,身后的树枝发出了声响。
「那个……已经,没事了。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从灌木丛的另一头,传来了希帕缇卡的声音。决定听天由命的西奥博尔德爬出了灌木丛。
她穿着麻织的衣服,披着山羊皮毛制成的外套,手中拿着箩筐。不过,头发依然是濡湿的,让西奥博尔德情不自禁的又回忆起刚才看到的场景。
总之得先说点什么。被焦躁的心情追赶着,总算是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
「抱歉,打搅到你了。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游泳……」
又是推脱之辞,西奥博尔德对自己感到很不满意。可是希帕缇卡那依然残留着红晕的脸上只是稍稍浮现出了苦笑的表情。
「是我不好,以为不会有人来所以就太随便了——不过,这里的水很凉,非常舒服的哦。鱼也有很多。比起小屋附近那里水也浅了不少,站起来脚就能触到河床,不用担心会溺水。」
这么说来,比起那天晚上听到她的歌声而醒过来的时侯,希帕缇卡和艾伦都显得更漂亮了些。看样子是每天早上都在这里沐浴了。
这只是一场事故。希帕缇卡也明白这一点。可是,心里还是有点疙瘩。但如果说西奥博尔德再继续强调这只是一场事故的话,反而会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所以,不再提及和这件事情有关的话题才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那就说点别的什么话题——
这么想着而开始移动视线的时侯,在视线的一角出现了摇摆的麦穗色头发。定睛一看,是艾伦正在追赶一只黄色的蝴蝶。看着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蝴蝶身上的艾伦,真是天真快乐呢,西奥博尔德不禁叹息。突然,蝴蝶停了下来,艾伦慢慢的伸出了手——就在此时,西奥博尔德一把抓住了艾伦的后颈,强行的把她从那里拉走。黄色的蝴蝶因为这一阵骚动飞走了。
希帕缇卡对于这突然的变故感到非常吃惊。扔下箩筐跑了过来,从西奥博尔德的手中夺回艾伦,紧张的大喊道。
「你干什么!别那么凶!」
「荨麻。」
说着,西奥博尔德用视线指向艾伦原本准备去摸的草。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生长在茎杆还有叶子上面的细细绒毛。
「那是有毒的草。虽然不会要人性命,但是摸上去的话会出现水泡,疼痛感也会残留很久。」
一边做着说明,西奥博尔德蹲到了被希帕缇卡抱着的艾伦跟前。
「让我看看你的手。」
艾伦听话的伸出了双手。握住她的双手,西奥博尔德确认着到底有没有异状。
「有没有什么地方觉得痛的?」
「没有。」
「是吗,下次小心点。」
「嗯。」
在作出简单回答的艾伦脸上,看不到强忍痛楚的表情。在加上手掌也没有红肿的迹象,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那、那个,对不起。然后……谢谢你。」
把双手放在艾伦肩膀上的希帕缇卡,非常尴尬似的低声说道。
又来了。又一次,毫无必要的帮助了艾伦。直到被人道谢才发现自己做了些什么,然后自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希帕缇卡为自己武断的产生了错误的判断道了歉,不过西奥博尔德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自己至今一直以来都是用那种方式对待她们的。
回忆起自己所作所为的瞬间,有种东西从胃脏的深处涌了上来。西奥博尔德很熟悉这种伴随着呕吐感的感情——厌恶感。
产生了对于人类强烈的厌恶感的时侯,西奥博尔德被在自己腹中产生的狂乱黑色漩涡袭击了。可是,自从多年前的那一次以来如此剧烈的反应还是第一次。这种感觉和母亲去世的时侯,对于自己没能察觉到周围人们真实想法的愚蠢而感到狂怒非常的相似。此刻,西奥博尔德对于自己对待希帕缇卡的那些言行感到非常的厌恶。
换言之,后悔的感觉。
「怎么了?脸色不好呢。伤口还痛吗?」
看到西奥博尔德一直蹲在那里没有站起身,希帕缇卡关切的伸出了手。挂在纤细手腕上的锁链残骸摇晃着发出了声响。喀啦,西奥博尔德觉得这声音仿佛正在责备着自己,他不自觉的移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