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决战前最后一个星期五的晚上将近11点钟,正是很多人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搭乘末班车回家的时间,页面正在输入一封电子邮件。他停了下来,呆望着液晶显示屏。这几天他们几个人没曰没夜地为圣诞夜的进攻做着各项准备工作,而他每天还要读上百封电子邮件,并一一回信。
核准最适当的时机,准时下命令调兵遣将,操作起来要比想像的困难得多。就连在秋叶原车站实施恐怖计划,而且在实施中不能有一个伤亡者出现,这也必须靠收集和交换大量的信息才能得到保证。因为信息就像身体里的血液一样重要,一旦失去,整个计划也会当场落空。
页面的后背酸痛,身上还有些发烧。他的疲劳似乎已达到了极限,屏幕上的字号逐级增加,可还是难以辨认。页面已不聚焦的双目盯着显示屏,对大家说:
“你……你们几个把……把对话框打开。”
只听到了几声有气无力的回应,其余五个人连声音都懒得发了。办公室里所有的电脑屏幕上都打开了对话框,这是专门用于接收页面发送来的即时消息而设的窗口。页面虽然极度疲劳,可是指尖儿仍然准确无误,他开始输入指示:
大家已经将近三周没有休息了。我想如果错过了这个周末,到真正作战就一天都不能休息了。依我之见大家明后两天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第一个作出反应的是泉虫。他在座椅上伸了伸腰说:
“反正我修改的升级版CROOK在圣诞节前夜也完不成了,大家为了帮我好像都挺累的,我赞成休息。”
泉虫把精力投入到编程上的时候,确实是茶饭不思。最近一段时间,他拿来充饥的都是些从超市里买来的点心,脸颊明显消瘦下去,连眼窝也塌陷了,黄边太阳镜下的双眼熬得通红,但他的眼神依然放射出异样的光彩。
阿阳今天穿了一身黑,一副特种兵的打扮。她回过头来,环视了一下屋里的每一个人,道:
“我和文本框组成的突击队在受训期间还能适当地休息一下,而你们根本都没办法休息吧?大鼓和达摩你们俩也该洗澡了,我觉得你们身上都有味道啦。”
最近一直睡在秋叶原@DEEP办公室里的大鼓接话茬说:
“大概是上周洗了一次。因为是冬天嘛,也不怎么出汗,可三四天不洗澡,这身上也就有点变味了,再过一两天,我就闻不出来啦。”
听了这话,洁癖症的文本框大声嚷嚷着,从椅子上一下蹦起来,躲到旁边阿阳的桌子后边,急忙摘下了白手套,换上一副新的。
“我的天哪!刚才我还碰了你递给我的CD—ROM呢,再怎么着你也该洗澡吧,我们这里可是搞设计的场所呀,身上携带乱七八糟细菌的人禁止入内。”
达摩的声音显然要镇静许多。他虽然只有一点点社会经验,但毕竟是他们几个中最年长的一个。
“我觉得休息是个很好的想法,调整好身体也的确很有必要,而且呢……”
达摩似乎有难言之隐,阿阳追问道:
“而且什么,快说啊!”
达摩转动了几下座椅,看了看在场的每位成员,道:
“向数码城发动进攻以后,警察也许会以盗窃电脑软件和非法侵入罪当场逮捕我们。还有,伪造恐怖事件录像,这在犯罪史上还没有先例,所以,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还不清楚,再回到这间屋子,也许要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吧。”
文本框极不情愿地说:
“看来,我们必须利用周末处理好日常的琐事啦。房租怎么办呢?我现在一周只回两三次家。”
阿阳气愤地说:
“我们只是夺回自己被偷走的东西而已,为什么把我们当成罪犯,而偷我们东西的人却成了受害者呢?我真想不通。”
页面问达摩:
“大……大概能判几……几年刑?”
达摩耸了耸肩,道:
“这得根据软件的总价值和在袭击数码城时发生的伤亡情况而定。因为我们这次发动的假恐怖袭击会使东京处于警戒状态,或许为了杀一做百而加重对我们的处罚,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除了泉虫之外,我们几个都是成年人啦,虽然没有前科,大概也得判几个月或者几年徒刑吧。依我的经验,恐怕不会缓期执行的。”
判刑这个词一下子使小木屋的空气凝重起来,从旧式空调里不断送出带有霉味的热气弥漫在圣诞节将至的寒酸小木屋里。大鼓打着节拍说道:
“我怎么都想不到咱们会是罪犯。咱们几个既不是什么职业盗窃团伙,也不是黑社会的,更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实施袭击计划时不择手段。去年这个公司只有页面、文本框和我三个人,承揽的业务无非是些更新网页什么的,我们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可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就成了罪犯啦。”
文本框不无讽刺地低声笑道:
“不错,梦醒时分就到了监狱,做噩梦梦到了一个好地方。”
阿阳攻势迅猛的直拳差点就落到文本框的肩头,文本框带着白手套的拳头也摆出了招架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