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着后脑勺。
终于,猴子的身体贴到了冈田,他紧紧地抓住他的皮带,蹲低了身子。
然后,就凶狠地往上一跳,用头撞向冈田的下巴,冈田失去平衡。第一击。
不等冈田反应,他再次蹲低,又撞向冈田护着下巴的左手掌。第二击。
冈田下意识地用握着石头的右手来护下巴,猴子竟照撞不误,扁平的石头瞬间碎裂。第三击。
猴子一点也不心急,就像打地桩的榔头一样,除了撞击,什么也不去考虑。
骨头相撞的沉闷声音响彻深夜的垃圾处理场。
这是一场意想不到的荒诞决斗,我想不到猴子居然能够取胜。
当我重新把鼻血流了一地、委顿趴下的冈田铐起来后,猴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谢谢。下面……的事,不想……让诚哥你……看到。你……可不可以……先回去?”
猴子双手放在膝上,用半蹲在地的姿势仰望着我说:
“请你回到……国道……走五公里……左右,可以……看到地铁……车站。你就当……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有……见过我……和这家伙。今晚的事……就……就忘……忘了吧!”
我沉默地点头,不发一言地踩着碎石子离去。
影子陪着我。
我想,这是一个充满血腥的夜,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内心竟有一种畅快。
没有汽车代步,我在这条乡村公路上走了两个小时。
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机油和奔驰的黑色丰田车。莫名其妙地,我总觉得驾驶座上是那个美男子冈田,而他旁边坐的则是那位亮灰色瞳孔的公主,多般配的两个人啊。如果冈田不做下这么混蛋的事。或许他们也可以做一对很登对的情侣吧?很可惜。他确实比猴子更配公主。
我感觉公主在向我挥手,而冈田则冷笑着。银色流星穿过黑色丰田车的后车门,在乡间小路的夜空飞翔。
终于走到地铁车站了,我在长椅上坐了片刻,等待天亮后的第一班火车。站名我就不想讲了,这是我必须为猴子保守的秘密。
我跟制服裙里穿着红色运动裤的女高中生一起坐回了清晨的池袋,Myhometown。原来池袋西口是可以让我感到如此亲切和安心的地方。
数日后,那年冬天的第一场寒流悄然而至,整个池袋的天空好像冻上了,仿佛只要用刀子一划拉,就可以雕出塑像来。但是,爱美丽的女孩依然不要命地赤裸着双腿穿上迷你裙。了不起。真是太感激了。
谁也没有发现公主的尸体。在警局里的备案还是失踪,这样就连丧礼都无法举行了,听说鹫鹰老大还因此哭了呢!真是想不到,黑帮老大还有那么伤心的时刻。
冈田等三人团伙因为涉嫌强暴、伤害妇女而被警方检举。他们是私立贵族男子高中的三年级学生,听说是羽泽组逼美祐向警察报案的,不然的话,还没法将他们绳之以法呢。主犯冈田现在逃逸中,据说出逃时他驾驶的是一辆黑色丰田车。当然这只是官方说法。因为是未成年人,并且他涉及了伤害罪,所以警察也没有去深查。一贯大惊小怪的八卦媒体的热度也只持续了一周。
后来有几次和猴子在池袋的小巷相遇,我和他打招呼。猴子和我称兄道弟,他还把被剁掉小指头的事情当笑话来讲。“嗳!诚哥,看到我的小指头没,捡到记得要交到警察署噢!”那家伙背后的观音文身已经上色了,因为我们再没去洗过桑拿,所以我也无从考虑他那观音像的瞳孔是不是灰色的。
崇仔依然是池袋G少年的国王。每次见到我,就跟我诉说他的辛苦。我有时想跟他提一下关于公主的那件事,他就装作不感兴趣地打断我的话。不需要知道的事就不去听,这似乎是崇仔的座右铭。
他不但不打听,而且听都不想听。
对了,和范现在已经大有改观,至少已经走出他的那间房子了。这对他的妈妈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那天我办完事回家时,这个曾经数年不出房门的家伙居然就站在我家店前面。扣子扣到脖子的黑色长外套、黑色长裤、黑色针织帽、露出手指的黑色皮手套。这家伙真是怪人一个!
不过我也很理解他,因为他能够到我这里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老妈说这孩子可真倔,跟他说外面很冷,要他到我房间里等,就是不进去。唉,真是拿他没办法,他居然就这样在隆冬的池袋西一番街头足足站了三小时,大概也只有那帮电话交友或色情按摩拿广告看板的人会站这么久了吧。
和范一看到我,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打了招呼之后,他很自豪地回去了。
我知道,他是回到他那再也不是单人牢房的房间,继续用狙击手专用的远望镜观测这个诡谲怪诞的世界,但此时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五彩的颜色。
我真为他感到高兴。于是我对和范的背影说道:
“加油!”
那个穿着古怪的家伙背对着我高高举起右手,拳头握得紧紧的。
大拇指笔直地高高竖起,指向如蓝色玻璃般坚硬的池袋冬季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