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教的。
“我叫真岛诚。”
紧接着我看到计数器上显示了三个数字。
“你叫什么?”
“多田广树。”
他的拇指没有再动,或许是冷静了。之前那坚决的笑又出现了。广树似乎想到此为止,没再多说什么,又继续他疯狂的计算。雨下得越来越凶猛,我必须往家赶,毛领皮夹克湿了倒没什么,但大腿被湿透的牛仔裤包裹着,无论如何要换下来。
奇怪的小鬼头。
第二天是晴朗的好天气。池袋街头的天空在昨天那场雨的冲洗下变得一尘不染,跟刚擦拭完的镜子似的,清澄、洁净,空气新鲜。我利用店里清闲的空儿晃荡到了广场,刚一坐下,就看到广树从另一头朝我走来。他埋头看地面,一小步一小步且有选择地向前迈着。这一步一定不踩到石板接缝,下一步则向旁边横移,每挪一步都是经过短暂思考的,有时差点都要站住不动了。让我想起小时玩的跳格子。这可是直径有50米长的广场啊!
十分钟过去了,那小家伙终于来到我跟前,眼睛里闪露着得意的光芒。
“32?步。最短距离。”
我一时无言以对,或许,把他看做初次见面的女人比较好。称赞就对了,称赞永远不会受到排斥。
“广树,蛮厉害的嘛!”
他手中的计数器一如既往地不停运转着,像机器里的引擎。
“昨天你拿雨伞给我,今天我要回请阿诚。”
他一边笑着,一边又掏出钱包,像是在说“怎么都可以啦!”,随后袵底打开让我看。
“我这里有钱的,你尽管放心好啦。”
我一脸诧异地看着那个尼龙钱包,边缘虽已开了线,可里面却装满了崭新的五百元硬币。
“你是不是没钱?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
“哦,不用。”
也许跟着这个小家伙一起去喝咖啡会是一种乐趣呢。于是,我们以跳格子的方式前进,目标是不远处那家咖啡厅。
那是一家连锁咖啡厅,就在公园对面,中间仅隔着一条马路,还不丑五米远。可这小家伙走路的速度就跟左鞋右穿的蜗牛一样,急得我恨不得
,夹起他两步跑过去,可是再看他脸上那认真投入的表情,我迟疑了。想起哪位小说家曾说过“灵魂的所在”,从广树身上我看到了他那透明的自我意识,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不管对方年龄多小,都必须给予充分的尊重。
20分钟后抵达,我已累成一摊泥。真是难以想像,从公园到这里竟需要如此艰难的旅程,同时也真切感受到了广树每天有多么辛苦。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可以边喝咖啡边欣赏冬季里的公园。广树小心地爬上高脚椅,慢慢让自己坐下来。可刚一坐下就又开始不老实地动起来,不仅身体动,手也动着,“嗒嗒嗒”。
我们点了牛奶伴咖啡和可可口味的杯子蛋糕。
“阿诚,你也是LD吗?”
广树坚决地笑着突然问我。LD是LeamingDisabiuty的缩写,是指智商正常,但是却在学习某种或所有的科目时出现障碍。由于查不出究竟是何种原因导致,学校的老师也束手无策。
“我见你经常去公园里坐着,白天也是。”
“可能是吧,我学习成绩很差。不过,我们上学那会儿还没有LI’这种说法呢!”
广树惊讶地立马摆正姿势,直直地坐着说:
“啊?之前没有啊?噢,我们班里有五个呢!”
我想以前也应该有,肯定还不少,只不过那时候都被老师们干脆地放弃了。哪儿像现在啊,学生都有齐全的档案,把他们按不同类型不同级别分开,然后再配备相应的管理模式。
“广树,你为什么总是拿着计数器喀嗒喀嗒呢?”
他得意地笑着,依然是那种笑脸。
“这个嘛,除了数字是真实的以外,其余任何东西都只是表面现象;”
“是吗?”
“是。有的人什么都不做就能活下去,而有的人则必须依靠数字。要了解世界,就不得不去计算世界。这家店的菜单上面写有26道菜,总价为?860元。刚才我们来这里时,你少我两百一十三步先到了。真希望学会你那种走法。”
这小鬼对数字竟敏锐到如此地步,不禁令人心生寒意。他的智商确实没问题。那种心算,我可不行。
由
之后的三十分钟又从我们的嘴边溜过。杯子蛋糕已被广树消灭完毕,他拉开羽毛风衣的口袋拉锁,从里面掏出一个白色半透明盖子、看似用来装隐形眼镜的小盒子。里面是满满的五颜六色的锭剂,分别放在每个小格里。
广树从中取出了三颗,用杯中水送进肚里,动作相当熟练。我没问那药是用来治什么的,而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别处。
“这一颗呢,是用来防止头脑运转速度不断加快的药,但是如果忘记吃了,我会从早到晚都一直乱吼乱叫的。而这颗椭圓形的呢,只是营养食品而已,不是药……”
说着话,他拿药盒让我看。广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