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白大战里櫻田淳子[1]的动作一点都看不清楚。我立马冲到镜子前,看见自己的眼球充血充得像要喷炸一般恐怖。我脑子里不断萦绕着一句话。我二话不说向我工作的那家肉铺走去。”
这时,我和圆圓都屏住了呼吸。的确,皆川的右眼到现在看起来也混浊不清,他抖动的双腿似乎无法安静下来。一口气喝下半杯啤酒,他继续说道:
“该死的打烂了我的眼睛,那混球打烂了我的眼睛……”
[1]樱田淳子:偶像女歌手,成名歌曲是,歌词开头便是“咕咕咕咕,我的青鸟啊”。
我突然想起白天小温对我说的话:作恶、使坏是一件很帅的事情。愚蠢。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之后你做了什么?”
“我完全没有理会醉醺醺老家伙妻子的大声哭叫,一口气就把他从桌子上拖下来,放到店中间,然后把他挂在吊钩上。钩子钩住的地方是皮肤和脂肪的间隙,那家伙像虾子一般跳来跳去,可是他无法挣脱,外套上渗满鲜血。我把串鸡肉的竹签剜进他的右眼睛,然后用菜刀将他的左手小指剁得稀烂——以牙还牙!他对我做过什么,我要一件不漏地还给他!我几乎是把他肢解了,然后回到家继续看红白大战。警察把我送进辅育院的时候,我不到十七岁。”
“爽快!那老家伙后来改了吗?”
圆圆似乎邀人干杯般地喝道。
皆川摇摇头。
“那家伙死性不改。现在还是那样,对年轻的学徒照样是拳打脚踢,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了。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把他了结掉。”
日本海边某个小渔村里屡见不鲜的故事。皆川的才能是在出了少年辅育院后参加了某个帮派后慢慢觉醒的。因为有了一定的资历,帮派里倘若出了什么乱子总会找他出面。由于帮派里也有暗地里的尔虞我诈,锋芒太露的人也会遭到别人的嫉妒和排挤,所以很多次他都想和帮派解除关系。喝得醉醺醺的皆川继续说道:
“对我来说,人身体的正中间和手掌一样都有一条生命线。在哪里下手都行得通,只要你顺着那条生命线咔嚓一声,那人就一命呜呼了。这比搬家时开箱整理东西可是轻松多了。”
白天皆川打小白脸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心情沉重。我用啤酒沾湿我的嘴唇,说道:
“我明白了,你不是因为保护我才跟我一起行动的,对吧?我们的共同目标是派对终结者,而你的责任是抓人。”
皆川以一副那种事情根本不重要的愉快神情说道:
“是那样。对了,等一下我们去K歌啊?”
皆川先生说他的主打歌是以前的歌谣,《沧桑的行船人之歌》。真是多愁善感的肉贩。圆圆也是一副雀跃的样子,于是我们就来到附近最近的一家卡拉0K,一直唱到凌晨三点,我们都累到不成人形的时候,才各自告别回家。真心盼望哪天我能过回我的小市民生活。
我想着,我必须抢在黑道或皆川之前找到派对终结者,那样我会稳妥地以“传说中的暴力案件罪犯”的名义把他们交给警方处置,否则他们很有可能变成冰冷的死尸。可是这样的想法能实现吗?
透过卧室的窗户我看到久违的西一番街的日出,夏天清晨的乌鸦和生鲜垃圾的世界。惬意的时光。虽然很想睡觉,头脑却清醒得恐怕一时半会睡不着。本想听音乐却不知听什么。我难得会这样。
第二天,东京地区的正午温度高达三十多度。我们约好在西口公园见面。圆形广场的石板像是海滩上烫到可以煎出荷包蛋的沙子。如果说是在西口公园的地面煎好的荷包蛋,估计没有人敢吃吧。
我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第一个出现的是穿着白色迷你裙和亮粉红色的无袖高领夏季针织衫的圆圆。圆圆是我喜欢的健康型,不是那种电线手臂。她是因为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玩,所以愿意跟着我们一起调查,四处打听情况。
“诚诚,等久了吧?”
我摇摇头。俏丽的不规则刘海是美发师的精心之作,两颗眼珠骨碌碌地乱转。只不过一天的时间怎么就叫我诚诚了。哎,随她吧。第二个出现的竟然是五分钟后从艺术广场走过来的牧野温,怎么是他?穿着短裤和长袖T恤,一副滑板族打扮的小温看到我坐在长椅上,便立刻朝我挥着手,微笑着朝我们这边跑过来。裤子上挂着的腰链晃动着。
“那个,打扰你们的约会了吧?”
小温走近长椅的时候又有些惊慌失措。
我解释道:“没有。这个人是昨天认识的。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噢,阿诚家的水果店不是开在西一番街上吗?伯母让我来给你这个。”
他边说边把一个白色塑料袋子递给我。一闻那香甜的味道就知道是我家店里的卖的最好的商品一一切好后放在冰块上卖的凤梨。妈妈不愧是昭和前期的女人,若是喜欢某个人就会把店里的水果送给他。分好凤梨后我问小温:
“你究竟有什么事?”
“噢——那个,是有点事……”
小温说得很艰难,有苦难言的样子,手中的凤梨滴下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