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车在车道上前进,神宫寺非常感慨地说:“这次多亏了你们,刚才那一刻我将铭记于心,池袋国王和G少年与以前真是不一样了,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啊。”
崇仔只是冷笑,没有作声。神宫寺又接着说:“我和米雷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星期一,池袋西口的景象在车窗外飞逝而过,我看着窗外说:“再过三个小时一切都会结束,你们最好远走高飞,短时间内别再出现在池袋。”
奔驰车在驶过池袋大桥一段下坡路的过程中,那片空地在我们眼前一闪而过。金属围篱里面那片杂草丛生的空地竟这么值钱,简直是不可思议.我对开车的G少年说:“我就在绿色大道上下车吧。”车子在首都高速公路下方缓缓穿行,我下车前看着神宫寺说:
“以后也许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我很喜欢你那天唱的那首新歌,希望有一天它能成为畅销金曲;酬金你就直接拿给崇仔吧。”
神宫寺冲国王点点头,热泪纵横地看着我。
“阿诚,这次你又是白干吗?”
“哎呀!其实我现在手里的钱很多。”
道理其实很简单,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应该为了一时的贪念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有多少钱就办多大的事,更何况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快乐是不用花一分钱就能享受到的。神宫寺一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抱着我的肩膀说:
“阿诚,你多保重,我发现我们性格上有很多相似之处,我已经没有那份心力去遥远的地方了,我希望你以后能踏上那些土地,看一看我没有见过的东西。”
坐在狭小车厢里的米雷,一边流泪一边盯着我看。奔驰车停在绿色大道的路口让我下车,目送车身尾灯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我心里百感交集。崇仔从车窗里伸出手,没有说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就像公主找到了猴子,他拳起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大拇指却直冲冲地指向寒冬池袋的天空。
我在绿色大道的榉木树下游走,没有了树叶点缀的秃树枝与天线交缠在一起,张牙舞爪地伸向天际。都市银行的绿色招牌在街上耸立着,显得有些单薄,我避开它从后面穿了过去。
我在装有摄像头的斜对面,向装有密码锁的员工通道走去,把装有“东池袋一丁目房地产诈骗事件”的A4信封从纸袋里取出,然后用双面胶把它贴在冒着寒气的金属门上。
我晃晃悠悠回到西一番街,心里像卸下了重石一样轻松。签约仪式定在下午三点举行,地点是大都会饭店,我想重田兴业肯定不会半途而废的,因为在他们看来一切都进行得像计划得那样顺利。
就算他们现在撤出,神宫寺也早就远走它方了,他们不可能再威胁到神宫寺,我对重田兴业接下来的行动毫无兴趣,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家前到西武百货鞋区看一双鞋,反正也是顺路。还有四个星期那套定制的西服就能完工了,那位意大利设计师要是知道他的杰作配着一双又臭又烂的球鞋,肯定会被气晕的。
这件事后来的情况我还是从猴子的电话里得知的,听说有几个地面师想中途逃走,但是受到重田兴业那帮人的威胁恐吓,才不得不到签约的地点参加签约仪式,他们五个人被池袋警察局生活安全课以诈骗罪当场逮捕,这也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据说那块空地还牵扯出了六七层关系。经历了经济泡沫的洗礼,这块土地被遗忘闲置了十五年,与其说这是摇滚博物馆的梦想驰骋的疆场,还不如说是土地钻营者的坟墓。一切都像我曾经和神宫寺说过的那样,他的行为并不构成犯罪,所以不会被警方传讯,他们自然也就不需要到池袋警察局。当神宫寺的名字出现在第二个星期的报纸上时,我愣住了。
那是一篇报道东池袋一丁目房地产诈骗事件的文章。也许有艺人牵涉其中,所以比起我的手稿来,晚报社会版刊登出的那篇报道篇幅要长很多,我差点不敢相信那是我的手稿。而且报道上说到的受骗银行并不是我信上写的那家,而是另一家都市银行,他们审核并通过了贷款计划书,被骗子成功骗走了一亿八千万的巨额贷款,那块土地也在池袋大桥附近。看着这篇文章我有些晕头转向。
据报道神宫寺贵信来到了签约现场,他还对摇滚博物馆的梦想进行了大肆宣传,我看了一下日期,发生在G少年突击的第二天。我感到匪夷所思,想再认真看一遍文章,但是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看了一下是崇仔。
“你看了吗?”
我嗯了一声,无言以对。
“看来那位大叔还留了一手,我们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被人卖了还高高兴兴地替别人数钱。最后他眼泪汪汪对你说的那些话,是多么真诚。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进入了他精心设计的戏里,他不过是在演戏给我们看,这种演技可以和职业演员相媲美了。”
我也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忧心忡忡地问:“崇仔,酬金你拿了吗?”
他依旧摆出国王的姿态,冷漠地说:
“那是当然,我跟他一起去自动提款机上取的,我才没有你那么傻呢。”
“这样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