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露出坚毅的笑容,把手伸到桌上。我想起曾在格斗技的比赛转播听过“地球上最强”之类的可笑描述,不禁笑了出来。格斗技里的“最强”其实浅薄得很,因为真正厉害的,是此刻看到的“地球上最强”的笑容啊。阿司以带着笑意的声音说:
“没关系。如果一直恨他的话,我的明天也不会开始的。我们握手言和吧!”
音川一面吸着鼻子,一面伸出手来。孩子王笑着看向竭力强忍泪水的我,想必这又会成为他拿来损我的好题材吧。但我并没有特别在意。
因为,下一瞬间,跪在地上的音川低头去握阿司的手,这是我今年春天看到的最佳场面。初萌新绿与樱花仍在窗外摇曳着。过去撕裂的心,还是可能有修复的一天。
正如春天仍会再来一样,我们的心也具有自然的治愈力,可以修复自己所受的伤。如果人类缺少这样的治愈力,我想就没有人还会想要带着“心”这种不方便的东西过一辈子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后话了。
后来,音川带着痛哭之后尚余泪痕的脸,前往P''PARCO。当然是在崇仔与两名保镖的护卫下。我没有跟过去,因此没能看到那四个男孩的脸色如何变得铁青。
根据音川的描述,那一刻他真是如释重负。这也难怪,在他短短的人生中,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一直遭受那些人威胁。他说崇仔指着他对那群人说道:
“这位音川荣治从今天起就是G少年的一员了,禁止你们靠近他或和他讲话。”
真厉害的行政命令。那群人开始发抖,答应了崇仔。在池袋这里,G少年的势力是绝对的。只要音川待在池袋,他们绝对不敢再靠近他一步。
十天后的周末,千裕又找我到她家去。这次没必要再冒充她男友了,也不必带花或穿西装。无花可收固然让千裕表示有些遗憾,但她却完全没提到想再看我穿一次西装。
享用过阿司精心制作的大餐后,到了喝茶时间。此时阿司说:
“虽然无法开一间自己的店,但我想到了别的好主意。”
出自阿司的想法,毫无疑问一定带有某种魅力。就在这么想的时候,阿司在桌上摊开速写簿,上头画着一幅中型巴士的草图。
“这辆是千裕和我的意大利面巴士,午餐时间我们会开出去卖,菜单只有前菜与意大利面。这样的话,即使我只能站三个小时,应该也可以勉强撑下去。”
巴士旁边画着一个似乎在哪里看过的男子,不是阿司也不是我。他有一头立起来的金色短发,是音川。
“这个是……”
阿司有点难为情地说:
“从那之后我和他又聊了好几次。不瞒你说,以前我经常会做关于那次事件的噩梦,深受其苦。但自从那天和荣治在咖啡店碰面后,噩梦就完全消失了。我还和他去喝过一次酒,他一面哭,一面说要代替我的右脚。”
千裕以无可奈何的语气说:
“我劝我哥不要这样做,但他就是这么固执。”
我看着这位未来大厨的双眼。那是与初次见面时一样明亮的双眼。
“荣治也住在池袋,所以不逃避他、找他说话是最好的。真的很谢谢阿诚你。”
我看着速写簿上以彩色铅笔描绘的七彩巴士,似乎已经闻得到阵阵飘散的大蒜与橄榄油气味了。
“这种快餐巴士一旦出现在街头,我一定会经常光顾的。你的意大利面真是太棒了!”
不过我没有告诉阿司,那天他在咖啡店与音川碰面时所展露的笑容更棒。他不把音川当成野兽而是当人来看,并且与音川握手,当时的表情实在绝佳。我沉默地把手伸到餐桌上。就像那天下午在咖啡店一样,阿司用柔软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大概是疯了吧?握着男生的手,竟然能这么感动。
我想一定是因为春天到了。生物天生无法违反季节而生存。无论是满开的樱花,绕着花枝飞翔的小鸟,或是我真岛诚和你,一定也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