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找到他;但是露天座位一传来广海的喇叭声,我马上就认出来了,声音听起来相当害怕。不久之后警察与树里小姐就会赶来这里。”
“了解。我等一下也会过去。”
准确来说,我抵达贴着茶色磁砖的露天座位,是六分钟后的事。池袋市区其实没有多大。一看到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我就知道地点了,是在一个很宽的楼梯间。警察铐上穿着横条纹衬衫的长椅男,正要带回警察局。他的双眼就像在墙上开个大洞一样,完全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试图遮住自己的脸。
我走向哲夫。广海的母亲抱着广海在哭,我们这位见习保姆只是微笑站在那儿看他们母子相拥。我不由得大声斥责她:
“都是因为你把广海托给奇怪的人照顾,才会引发这么大的骚动。为什么要把孩子交给他?”
身旁放着高级名牌购物包,泪流满面的酒店小姐抬起头看我。是因为在哭吗?还是从事特种行业造成的呢?虽然是个美人,却给人苍老的感觉。她眼中燃烧着怒气说:
“那个男的亲切地说他是哲夫的朋友,说哲夫等下就到,他可以先帮忙看孩子。你根本一点都不懂女人独自抚养孩子有多辛苦!反正我没资格当他的母亲,在孩子出生前也是,当时我就没有好好对待他了。”
我不懂她的意思。警方在远方看着我们。我没说话,树里又叫道:
“害这孩子心智出问题的就是我。他的生父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我一直很担心。自己一个人把他生下来之后,能否好好把他养大。那种不安让我受不了。他还在我肚子里时,我每天都喝酒。广海出生时,体重只有一千七百克。医生说他是‘胎儿性酒精症候群’,所以语言发展比别人慢,身体也会比较瘦小。都是我的错!”
我已经无言以对了。养一个孩子,实在不像解决一个事件那么简单啊。但我如果不说些什么,又好像难以释怀。
“即便如此,但你连假日都把孩子丢给哲夫帮忙照顾,不太好吧?”
树里猛然抬起头瞪我。
“那,你要我怎么做?只要这孩子在身边,我就会觉得他不断在责备我。他明明这么瘦小,脑子的发育这么慢,我还是一直觉得他在怪我。未来要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或许广海这孩子没出生会更好吧。”
瘦小的广海似乎什么也不懂,只是一手拿着喇叭,另一手以痉挛般的频率抚摸着母亲的头。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哲夫慢慢地抬起头说:
“因为我头脑不好,所以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树里小姐真的很辛苦。广海也很辛苦。未来大家都会碰到辛苦的事。不过,广海可没有觉得自己不该出生到这个世界上啊。我虽然工作也做不好,但我也没这样想过呀。广海,用喇叭吹出你现在的心情吧!”
小男孩把玩具喇叭对准嘴巴,用力吹出声音。一开始吹得很大声,维持好一阵子,最后那段吹得更大声。他就以这种方式反复吹奏喇叭。最后,广海把喇叭从嘴边拿开。
“妈一—妈,妈——妈,妈——妈。”
他一面抚摸树里的头,一面笑着叫她。
“广海,我的乖宝贝!”
被妈妈紧抱着的小男孩,一脸开心地抬头看着哲夫。中年的警官走了过来,拍了拍树里的肩膀。
“要请你和我们回池袋警察署说明一下案情。”
树里抱着广海站了起来,迅速向哲夫和我点了点头。我们沉默地目送母子俩跟着警官走下露天座位的楼梯。空中,云朵与光线正上演一场壮丽的秀。太阳从云缝露出脸来,让池袋的街头四处充满透明而温暖的光带。
我拍拍哲夫的肩膀说:
“你真是最棒的徒弟。别喝什么罐装咖啡了,我们用星巴克的冰拿铁干杯吧!"
长椅男名叫仲原雅树。根据报道,他在东京出生,三十五岁。仲原在成年后的十五年间,有十一年半是在牢里度过的。每次一出狱,他就会因为性侵幼儿再度遭到逮捕,这已经是第五次被抓了。今年一月他出狱后,似乎就在池袋住了下来。针对辖区内的其他幼儿相关案件,池袋警察署也会追查是不是仲原所为。
我惟一知道的,就是这类事件不会就此打住。这种拥有扭曲欲望的人,一定会不断地犯同样的过错。他们会一直拿自己的头,以可能撞坏头部的速度,用力去撞社会那面墙。
害自己变成欲望玩物的,就是他本人啊。真是一具可悲的玩偶。
由于协助逮捕仲原,池袋警察署颁发感谢状给哲夫。我亲眼看见横山礼一郎署长读出奖状内容,再交给哲夫的场景。警察线的记者们不断闪着镁光灯拍照,真是一场盛大的表扬会。
颁奖仪式结束后,礼哥跑来找我。
“这次的事件,阿诚你又掺一脚了吗?”
我刻意装出吃惊的神情说:
“哪有?这次我什么都没做,是哲夫一个人的功劳,我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不过那家伙其实是我徒弟啦,呵呵。”
警察署长一脸狐疑,带着手下警官走出了会议室。说真的,我这次还真形同什么也没做,全都是哲夫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