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犯的事情解决了,但是另一件事还没解决吧。”
国王很能注意到这种小事。我点点头,凝视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池袋霓虹招牌。
“那个部分,明天就会解决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像抓纵火犯一样顺利。”
一般的家庭里,有着比起解决事件还困难得多的问题。
目前任何一本推理小说里的谜团,都没有我们的生活来得难解。
※
隔天是星期二,一个晴朗的秋日。
佑树穿着学生服、黑裤子与白长袖衬衫,右手拿着一束小小的霞草花。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制服的样子。佑树腼腆地说:
“可以按照约定陪我去吗?”
之前他说过,如果是他一个人,或许会没有勇气过去。
“我知道了。”
为了那一天,我久违地穿上了有领子的衬衫。虽然这是几年前买的格子棉衬衫,还是比T恤好多了吧。我们换乘公交车,前往位于中落合的圣母医院,佑树的祖母蓉子就住在其中一个病房。医院的大门是明亮的双层玻璃门,佑树的父母在门前等着我们。我微微点个头,向他们打招呼。
“全都是佑树的功劳。这次的连续纵火狂,如果没有佑树,或许到现在还抓不到。”
这不是客套话,如果没有佑树,搞不好我到现在还在执行黎明巡逻任务,那一定会因为过劳而倒下吧。毕竟,我的头脑虽然好,对于体力却没什么自信。我们朝着佑树祖母的病房走去。秋天的太阳照进走廊深处,有个病房的门开着。我轻轻推了推佑树的背。
“你一个人进去吧。”
十三岁少年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
“可是……”
“一个人巡逻黎明的街道,你不是都做得到吗?好好看着你奶奶的脸,向她道歉,那样会比较好,对吧?”
他的父母点点头。我拍拍佑树的背,他抬起头来说:
“……我去一下。”
※
佑树的父母和我站在病房外不远处,靠在白色的墙壁上,竖耳倾听狭窄病房里的对话。
“奶奶,对不起。”
我在内心说着“没错,就是这种语气”,为他加油。只要能够传达心意,用词越单纯越好。
“我那天变得很不对劲。我知道楼上的房间是谁,也想到你们可能会来不及逃生,可是,我讨厌那个家的一切,所以就放火了。然后,我没有看结果如何,就逃走了,真是胆小鬼。要是我能够在那里看着,至少等到奶奶获救就好了。要是我能够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家烧起来,烧得面目全非就好了。”
佑树最后是边哭边讲的,这应该是他一直藏在心里的想法吧。他继续说下去,停不下来:
“这次我去看了连续纵火案的现场,领悟到一件事:在做坏事的人当中,最差劲的就是那种不去看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伤害了谁的人。这一个半月以来,我一直是个没出息的人。虽然我想要看看奶奶的脸,向你道歉,却老是觉得害怕而不敢来。如果有人让我身体烧伤,我一定会恨那个人一辈子。即使我已经到了医院,一想到这里,就没办法走进这间病房。”
佑树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当场婴儿般放声大哭。
“……奶奶,对不起。我明明很喜欢你,却做了这种事,对不起。”
佑树的母亲在我身旁拿着手帕拭泪。担任公务员的父亲呆呆地看着空中,任由泪水滑落。至于我怎么了,请你不要问。奶奶的声音传了出来。
“佑树,一开始我在医院醒过来,听说是佑树放火的时候,奶奶就已经原谅你了呀。搞不好,我还在火场里头的时候,就已经原谅你了。佑树知道奶奶最喜欢的是霞草花,对吧?即使你没出现,我看到每天都有花束送到这里,就知道佑树来过医院了。我可以了解佑树的心情,无论世界上的人怎么说你,我都知道真正的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佑树的哭声停不下来,奶奶的声音澄澈得像秋天的阳光。
“好了,过来这边。我很清楚,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一定会来的。这一个半月以来,我完全不觉得难受,和你所受的苦比起来,身体的痛根本不算什么。”
“……奶奶……”
里面传来运动鞋跑动的声音,病床吱吱嘎嘎作响。我轻轻把手放在佑树父亲的肩膀上,他身上的法兰绒西装很适合秋天,典雅而柔软。
“好了,你们都进去病房吧。佑树已经没事了。”
佑树的父亲红着一双眼说:
“真岛先生呢?”
我摇摇头。再这样让我哭下去,我会头痛的。
“这里只有家人在会比较好吧,我再另外找时间和佑树聊。请帮我向奶奶问好。”
我走在明亮的走廊上,离开那里,背后传来十三岁男孩的哭声。就是这样,要扑灭因为恨意而萌生的火焰,不是靠消防车,只需要发自内心的道歉,以及接纳的眼泪。
我穿过医院门口走到路上时,声音从上头传了过来。
“阿诚先生。”
佑树从正方形的医院窗户向我挥手,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