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拖着伤脚坐进出租车的青木的脸。在那里一别以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然而,应该有什么事是我能够为那小伙子做的。
「之前你讲过,法令禁止港湾或建设工地的派遣工作对吗?」
萌枝点点头。他发箍上的荷叶边也柔软地摇着。
「嗯,还有就是派遣法里也禁止双重派遣之类的。」
「要怎样才能证明BetterDays的违法行为呢?」
工会代表呼的一声叹了口气说道:「毕竟还是只能靠内部告发了。由熟知内情的内部人员把资料带到外头,诉诸相关部会。我认为,这是迫使BetterDays改变做法最好的方式。」
「这样呀。」
在咖啡的香气中,我盘起手。如果能有内部告发,对派遣业界整体来说,或许能够造成一些冲击。每个月加班一百小时的池袋西口分店店长,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我决定赶快打电话给他看看。
电话是内勤的员工接的,我请对方转接给谷冈店长。又是那极度疲累的声音。
「什么事,真岛君。」
我只告诉他事实。
「今天傍晚,我在池袋的路上遇袭了。袭击犯是……」
我把登陆号码读了出来。
「I18367的宫英次、I19934的岛本健一郎、I20185的林弘明三人。」
就连疲累的店长,声音都有精神起来。
「那不全都是我们分店的登陆者吗?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道:「想知道真相的话,请你马上离开公司到一个地方找我,这真的是很重还要的问题。」
有一段事件没有回答。店长再度以疲累的声音说:「我知道了。要我到哪里去?」
我看向玻璃窗外的热闹景象。虽是冬天,还是有很多年轻人与上班族群聚在圆型广场那里。
「池袋西口公园。」
我正想切掉通话时,店长说:「怎样都好,真岛君,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无法可说,陷入沉默,最后只讲了一声「等你过来」就切掉电话了。
萌枝、谷冈店长与我三个人,在入夜后安静下来的喷水池前坐下。我向他介绍,说萌枝是工会的代表。谷冈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就马上从萌枝那里别开。
「真岛君,到底是怎么回事,全都告诉我吧。」
我把工会委托我的事,以及搜索袭击犯的事简单得讲给他听。至今已有四名被害者,以及这已经是被害人像警方报案的正式刑事案件。店长的脸色果然又变得更糟了。他的声音小声道很难听得清楚。
「要他们袭击你的,是BetterDays内部的人吗?」
我点点头,萌枝一脸镇静。在衡量过戏剧性效果之后,我缓缓道:「嗯,主嫌是区域长仓敷。」
谷冈深深地呼了口气,说道:「……怎么会这样。」
我瞪大眼睛凝视着店长的脸,此时是成败与否的关键。
「不过,就我们的角度来说,光是解决袭击事件并无法满足。等一下能否陪我们道社福设施去?」
讲到设施这里,萌枝似乎总算了解我的计划了。领带歪一边的古冈店长点了点头。我们在剧场通坐上出租车,位于南大冢的游民自立志愿设施去。
智志当然还在床上,他的膝盖受伤,少不了要用拐杖。谷冈当然认得智志。
「柴山君,我才在想好一阵子没看到你了,原来你受伤了呀?」
接着,他仿佛察觉到我的视线似地说:「你果然也是遇袭了吗?」
智志在不明就里之下点了点头。我轻声说:「今天我们抓到袭击你的那些家伙了唷。要他们下手的,是那个讲话大声的区域长。他似乎没来由地厌恶工会,就和过去那种恶意解雇与打压工会成员的家伙是一样的。」
「原来是这样。果然有人锁定我们为目标。」
谷冈店长很坦率,他深深向智志鞠躬道:「我们公司的人做了很过分的事,柴山君,对不起。」
我放低声音道:「直接把袭击犯与仓敷交给警方,是很简单的事。不过光是这样子,我认为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智志,那本笔记本,借我一下。」
智志从床边拿出笔记本,我接过后交给社长。
「谷冈先生说过吧?做我们这种工作,绝对拜托不了难民生活。智志努力了三年,但是一直到他像这样膝盖受伤位置,都没在生活上接受济助。能不能请你读一下这个,看看被别人以『责任自负』切割掉,被别人用过就丢的人,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工作的?」
谷冈打开笔记本,我假装在看笔记本,实际上专注于观察店长的表情。
不放弃。放弃的话,就当场结束了。
不哭泣。哭泣的话,只会招惹别人同情你。想哭的时候,就笑。
不怨恨。不拿自己和别人比较。再小都没关系,要追寻自己理想中的幸福。
不生气。不能对别人生气。现在我的生活,全都是我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