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或菲律宾贫民窟的故事,而是此刻就在我们眼前、透明的贫穷故事。
那一晚,我在店里的CD录放音机里放了萧士塔高维契的曲子。因为我没有那种心情只听什么优雅而美丽的音乐。第七号交响曲「列宁格勒」是描写德国与苏联战争的一大作品。不过这首曲子再怎么听,只是像独裁者监视下写出来的行进用音乐而已。如果不笑着假装勇敢,有人就会从后面把你推落到谷底去。就是这么恐怖的音乐。
不过,那种斯大林体制下的市民模样,是不是可以直接套用到像智志这样非正职日薪工作者身上呢?事态或许更加悲惨。至少,前苏联的作曲家知道敌人是谁。智志却没有什么敌人,一切都是自己该负的责任。
末班电车开走之后,我关上店门,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虽然是已经有所磨损的四张半榻榻米,至少它是我个人的房间,也有能够让我伸直双腿睡觉的垫被。我出声向刚洗好澡的老妈说:「谢谢您,让我能够这样伸直双腿睡觉。在这种地方能有自己的家,是一件很值的感恩的事啊。」
老妈一面用浴巾包住头发擦着一面说:「原来你连这种理所当然的事都不知道啊?阿诚,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虽然不甘心,但这次完完全全就是老妈讲的那样。我一面祈求着智志能够睡在比较好一点的网咖里一面就寝。萧士塔高维契的第七号交响曲第一乐章的主题「战争」,仍在我脑子里持续回响着。
因为那首小太鼓的进行曲,真是太缠人了。
隔天,我就把在《街头节奏》连载的专栏写完了,此时距离截稿日还有好几天。只要有好主题,写起来就不辛苦了。而且若是像这次这样让我怒火中烧,就更好写了。
智志大概两天左右没和我联络了。我依然持续挡着无聊的水果店员。我在店内恍惚地想着,我的年收入大约两百万日圆左右,和智志应该差不多吧。不过,智志在池袋过着难民生活,我却勉强有个自己的房间。我和他的不同,或许只在于东京有没有自己的家而已。
如果我出生在不同的地方,或许也会像智志那样脊椎弯曲、无法看医生,而在池袋这里晃荡吧。这就是我的结论。任何人都可能跌下去。我们的世界完全分成了两个,分成了有安全网的人与没安全网的人。掉落下去的人,只能设法自己保护自己了,因为没有什么人会来帮你。
好一个罗曼蒂克而有梦想的世界。
隔了几天,我打给智志。
回答是那种听惯了的讯息。不是「这个号码目前在电波传达不到的地方」,就是「电源已用尽」。就连答录讯息,完全无法留言。编辑部说我的专栏很受好评,因此我想谢谢他提供信息,以及约定时间坐下一次的采访,现在却完全找不到人。
我很在意。一整天看着店前的人行道,却连他人也没见着。他就那样消失了吗?或者他是在外县市的哪里找到可以包吃包住的工作了吧?我看着池袋晴朗的冬季天空想着,现在的他是不是可以好好伸直双腿睡觉呢?他那苦闷的梦想是否已经实现了呢?
不过后来的发展完全无法预测。因为智志的事件是从其它管道传来的,来自于池袋的热线。
是难得来自国王的直接通知。
打算入睡的我躺了下来。自认识智志后,我的生活就一直是以萧士塔高维契当背景音乐。毕竟这个多产的作曲家一生也写了十五首交响乐。就在我听着第十二号交响乐「一九一七年」的慢板时,手机响了。液晶的小屏幕上显示的是崇仔的名字。
「我已经要睡了,有什么话简单讲吧。」
他的声音漂亮得摆脱了全球暖化,任何时候都是那样的冷酷。
「我是那种喋喋不休讲废话的人吗?」
我想了又想,认识他这么久,好像一次也没有。
「知道了啦,你是省略与简洁的国王。」
崇仔轻易地忽视了我的玩笑。或许是因为写稿,我的用词渐渐变得太过艰深了吧。
「有人向我调查你的身份。」
「你说什么?」
我从垫被上爬了起来。讲到调查身份,是不是警察或政府机关呢?我脑子里只想得到这种不想扯上关系的组织而已。崇仔似乎在冰块做的窗户那头笑了。
「不用担心,是一个角东京打工族工会的团体。那个团体的代表来向我打听你的事,问说你是不是个可以信赖的人。那个人明天早上十一点会到你们店里去,你就听听对方怎么说。」
所谓的工会,是那种劳动工会吗?一讲到「工会代表」,我只想到那种额头上绑着「必胜」头巾、穿着挂上布条的作业服大叔而已。
「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我既不喜欢政治什么的,也和工会或改革没关系啊。」
崇仔毫不掩藏的笑了。
「没办法的事啊。我只介绍阿诚给对方而已。至于要不要接受委托,你直接听对方怎么说再决定。不过有什么事的话,G少年可以帮忙。」
连晚安的招呼都不打,电话就突然断了。真的是好不废话的国王。我坐在温暖的垫被上思考,会来找我的麻烦明明都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