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打工族的年轻女子锁上投币式寄物柜,就拖着行李箱消失在池袋街头。
在谁也不会关注的街头一角,也有人这样生存着。我要先声明,他们的薪资被业者抽走达四成。真想让那些说「打工族是懒鬼」的政治家们,看看这幕投币式寄物柜的画面。
JR到大冢只有一站,我决定不开车而搭电车。我在山手线站台等电车来,那是一段有如留白页面般、还不坏的事件。我看向脚边的包包,从袋里透出一个有如笔记本般的东西。
是他学生时期回忆的笔记本吗?我不由得抽出来,啪啦啪啦的翻阅着。突然映入我眼帘的,是以粗字麦克笔整齐写下的字句。
不放弃。放弃的话,就当场结束了。
不哭泣。哭泣的话,只会招惹别人同情你。想哭的时候,就笑。
不怨恨。不拿自己和别人比较。再小都没关系,要追寻自己理想中的幸福。
不生气。不能对别人生气。现在我的生活,全都是我自己的责任。
我的眼里渗出泪水。文字晃动着,变的看不清楚。智志是在什么时候、什么状况下写下这样的内容呢?我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个三年没有伸直双腿睡觉的年轻人用来勉励自己的字句。他说,无论在何等绝望的状况下,谁也不怨恨谁,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都要怪自己。这样的话,有没有谁能帮像他这样的人做些什么事呢?
我呆坐在播放着电子旋律的站台上凝视着笔记本。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为了刚才在投币式寄物柜前换衣服的女孩或是智志这样的打工族,我会好好帮他们把该做的事做好。
或许在那一刻,我才真正接下了这次的事件也说不定。再怎么说,都必须要有相当的动机,才能够认真接下工作。
看着机台电车开走后,下一班山手线开进了站台。
就在我把包包靠在双肩上提着,于白线内测排队时,手机在我牛仔裤的口袋里响了起来,是萌枝打的。
「喂喂,阿诚先生。」
由于电车的声音吵杂,我听不清楚对方的声音,便对着手机大叫,「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赶快来,我们工会的成员又遭到袭击了。」
萌枝的声音听来像在惨叫。
「地点是?」
「西巢鸭医院,警察到刚才为止都还在做笔录。你们家的店没关系吗?能够马上过来吗?」
「知道了。」
切掉通话的同时,我跑了起来。要到巢鸭和大冢去的话,还是先回西一番街的家里开车出来比较好吧?我一面感受着靠在双肩上的包包里、智志那些生活必需品沉甸甸的重量,一面在满是人潮的站台上奔跑,两阶当一阶的从楼梯上往下跑去。
四周的上班族,谁也没有正眼看我。我们对于别人,已经变得无感觉而冷淡了,或许这是M型社会的特征之一。我花了两分半钟从池袋站的站台回到家,创下我有生以来二十几年间的新纪录。
抵达西巢鸭时,性急的冬阳已经二话不说的打斜了。
东站附近的商店街,买晚餐的主妇间混杂着很多年轻小鬼,在那里闲荡着。认识像智志那样的穷忙族后,我看待街道的目光也变了。就连西巢鸭这样普通的住宅区,不也有杀时间等待着夜间方案开始的年轻人吗?这种事让我在意到不行。
由于医院的停车场已经停满,我把大产的卡车停在附近的投币式停车场里。我们四周的商业行为,似乎全都渐渐完成无人的投币化了。
我向萌枝走去,走廊上飘散着医院里较早吃完饭的香味。六〇三号室。我读着贴在走廊上的病房门牌后,走近了遇袭者住院的病房。四张病床上有三个患者。就在我看着病房全貌时,萌枝的声音从眼前拉帘围住的病床传来。
「请等一下,永田先生。医生不是也说,今晚住院观察一下比较好吗?」
我轻轻拉开从天花板的横杆上往下垂悬的米黄色拉帘。
「那个,虽然你们正在忙,但不好意思,可以给我一点事件吗?我是来了解情况的。」
床上一个身材颇瘦的男子起了身,正在脱医院的病袍,一头长发绑在脑后。黑色女仆装的萌枝回过头来道:「阿诚先生,拜托你说服永田先生。他的肋骨裂开,头部也遭重击,却坚持要出院不听劝。」
削瘦的小伙子看也不看我这边,大概是二十五岁上下吧,带有一种和智志一样扼杀自己存在般的氛围。男子生气般地说:「真不该和什么工会扯上关系的!」说着,他披上沾有血迹的运动衫。
「你的肋骨裂开,现在是要去哪里?」
男子在病床上瞪过来。
「去网咖。我的先确保今晚睡觉的地方才行。」
「才一个晚上而已,为什么不能睡在这间医院呢?」
他低下头,难为情般地说:「我没钱。我既没加入健保,连这次的治疗费付不付得出来都不知道。不工作的话,我会变成游民。反正肋骨裂掉他自己会好嘛。请不要再管我了,我也决定从今天起退出东京打工族工会。」
男子在运动衫外穿上廉价的羽绒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