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好孩子就要立刻逃哦。
西口公园的长凳上几乎坐满了人。有学生也有公司社员,还有白天就醉醺醺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醉汉,因为天气好大家都出门了。围绕在圆形广场周围的,是城市副中心的高楼群以及白天风光不再、无精打采的霓虹灯。
否美从挎包里拿出帽檐很宽的帽子与长手套戴好。这是防紫外线的对策吧。偶像真辛苦呢。
“这个,虽然我并不认识你,不过你靠唱歌当偶像什么的能过活吗?”
我没在电视或者杂志彩页上见过否美。穿着土气私服的偶像以恬静的声音回答:“勉强能够生活吧。不够的时候也会去打短工……”
这么说来,不就是普通的自由职业者吗?
“哦……但是本职是偶像。”
“是的,我很喜欢1980年代的偶像,希望能一直唱那样的歌曲。虽然不太适合如今的时代。我们也没有签事务所,就是靠自己举办演唱会唱歌、亲自卖CD。总算也能够生活,但明年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看起来她可以冷静地分析自己做的事。即使是我,也没兴趣当一个脑子不正常自诩偶像的人的保镖。这时,我总算肯认真听她讲了。
“你碰到什么麻烦了?”
拂过圆形广场的风就像是空调外机吹出来的。光这么坐着听她讲话,汗水就涔涔而下。灰色连帽衫一直拉到顶的否美说:“因为是这样的职业,所以时常会有些奇怪的人混到歌迷里。有时候会纠缠不休,或者送些莫名其妙的礼物。”
“怎么样的礼物?”
否美耸了耸肩,她一皱眉,眼周的皱纹就更明显些。
“比如枕头、很薄很透的内衣,还有怎么看都是已经用过一次的毛巾或床单。”
“呜哇,这种的确很恶心。”
我想像如果有人把羽毛枕送到我家水果店的场景。自己是怎么都不会想用的吧。否美莞尔一笑。很棒的微笑,完美诠释了商业性笑容是如何练成的。
“但是,这种我并不介意,算是很普通的了。”
“那么这次的跟踪狂还要过分?”
明媚的初夏公园里,否美却一脸阴霾。
“我是一个人住的……有一次家里玄关大门的门把上,被人涂了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血。黏糊糊的、不是很新鲜,像是生理期时发黑的血。”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害怕得跳起来吧。那可是握到了被血沾湿的门把啊。
“你的公寓不是自动锁吗?”
“虽然是自动锁,但别人随时都能进大门。以前有个疯狂的粉丝,经常会到我的玄关大门口。也有人会带走我拿出去的垃圾袋。不过,到哪里总会有那么几个惹人厌的,所以我的信、文件还有内衣什么的都是剪成碎片扔到车站以及便利店的垃圾箱里。”
我有些佩服地说:“偶像还真是辛苦呢。”
否美轻轻点了点头,又露出认真的笑容。这时我发现,笑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东西,而是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志来调节。
“虽然会有很辛苦的事,但是,唱着自己喜欢的歌,有歌迷的声援,他们甚至来买我的CD,而我还能靠这些生活,这真的是很厉害。我并不是什么大美女,也不可爱,但是我很喜欢唱歌。”
这话题还不坏。总之,最近在我耳边的尽是些沉重的东西。比如日本要完了、经济萧条、工资水平连续十年下降。在完全理解自己的不利处境后,还能积极往前看,这真是了不得的觉悟。
我不由说:“我知道了。关于那个跟踪狂,我会想办法努力的。不过,说真的去报警会更好吧?”
“这倒不好说。”
否美的表情变得严峻。
“以前也有过很过分的骚扰,我也知道那是谁,但警察却什么都不做。只是听我说,连笔录都没做。或许是因为那是年末工作繁忙的时期吧,但我不怎么相信他们。”
原来如此。当自己被实际卷入麻烦的时候,对警察的印象由于接待自己的人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否美不幸地邂逅了没有热情的警察吧。
“我知道了,那么,就由我来代替警察吧。”
否美有些惶恐,声音也小了。
“谢谢你,阿诚先生。我是从歌迷那里听来的,如果是池袋发生的纠纷,你就不收钱。”
我点头。虽然偶尔也会拿到报酬,但多数情况下是义务劳动。虽然觉得这很蠢,但和这个地下偶像一样,我喜欢这样的事。
“太好了,如果要给酬劳,我这个月的房租就危险了。那么,就给你这个吧。”
这次是用电脑制作的简朴的活动入场券。池袋luminous,是位于北口我不认识的LIVEHOUSE。日期就是当天,晚上七点开演。
“你今天晚上能来看我们的演唱会吗?我会介绍我的朋友给你,你也可以看到歌迷的样子。那里面或许就有跟踪狂吧。我傍晚有彩排,这就要走了。”
否美从钢管长凳上站起身,迅速地走远了。姿态虽然很好,却是平凡的背影。原来实际上还是有那样的偶像生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