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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螺旋阶梯。
转啊转,转啊转,像是转圈,像在跳舞。
她就在终点等着我。
这是随处可见的住商混合大楼屋顶。
这栋十层楼的建筑有着被酸雨和汽车废气染上脏污的外墙,外表像个单调的立方体。这里跟JR车站附近的闹区有段距离,要穿过几条小巷才能到达。在这尚未纳入市容规划的区域之中,还遮遮掩掩地建造起其他几栋相同境遇的大楼。
安全梯前的门把已经坏了,门锁形同虚设。
惠那发现这个秘密,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非相关人士是不会想要随便进去的。
爬到顶楼,也看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四四方方的水泥地板,被高到胸前的栏杆围绕着。没有特别设计,也没有任何装饰,简直就是跟饼干盒底部一样单纯乏味的空中庭园。
放学后的傍晚时分,惠那常常穿着制服提着书包跑来这个屋顶待个五分钟至一小时左右,漫无目的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回家。
这天惠那也毫无理由地享受着独处的愉悦。
直到她发现“访客”的踪影为止。
——有谁在那里?
仿佛担心对方会突然躲起来似的,惠那的视线紧紧盯着来人。
那是一名外国少女。
年龄嘛……大概十岁左右吧。
式样古典的高领黑绢洋装,紧密地裹着她娇小的身躯。
从袖子里露出的手腕,就像严冬的霜雪一样白皙。
她的脚上穿了一双绑着鞋带的短靴。
头上则戴着一顶装饰了宽幅黑色缎带的草帽。
柔顺的长发是带点透明的金色。如果是日本人的头发,无论怎么费尽心思也绝对染不出这么清澄明亮的颜色吧。
就像个洋娃娃一样……
这种比喻也太老套了,惠那不禁自嘲着。
少女一动也不动,只是凝视着眼前的街道。
在这个五月的黄昏里,她的身影就像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一样,美得脱离现实。
此时,少女注意到她了。
银色的瞳孔有些忧郁地看着身穿制服的惠那。
少女美丽的面容,让人看了几乎要感动得竖起寒毛。
该说些什么好呢?惠那慌乱地思考着。
“那个,午安……不,还是晚安?”
少女很有礼貌地转身面向惠那,轻整裙摆之后才开口说道:“GutenAbend(注:德语晚上的招呼语,等于英文的“goodevening”)。”
用外语问候。她的声音就像银铃般清脆悦耳。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这句则是流利的日语。
“也没有什么事啦……”
惠那发现两人能够沟通之后有些惊讶,一边思索着如何回答。
“那个……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很寂寞的样子。”
“你看起来也很寂寞啊。”少女回应道。
“是吗?”
“是啊。”
“我可以待在你旁边吗?
“请便。”
惠那走到屋顶边缘,双手轻轻抓着栏杆。
她看向身旁,发现少女的身高大概只到自己胸前,突然觉得有点心慌意乱。
感觉那位少女倒是不太介意惠那的存在。
“这里不知如何呢?”少女喃喃说道,精工雕琢如象牙般的手指伸进了裙子的皱褶中。
然后,她好像拿出了什么。
那是跟她眼睛同样颜色的银怀表。
她很熟练地打开外盖,看着怀表的字盘。
“看来应该是我弄错了会面的时间吧。”
“会面?在这里?”惠那开口问着。
少女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神情专注地确认着时间。
惠那偷偷看了她的怀表一眼,睁大了眼睛。
那是个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的小怀表。
不只外盒是银色的,就连盒子的内侧,还有防止遗失的链子都是一样的银色。
表面则如深夜般地漆黑。
但是,上面却没有任何钟表该有的长针、短针,以及秒针。
好几支金色和银色的指针,各自以不同的速度走动。其中有些指针移动的轨迹是扇形,有些则是圆形。各个指针旁都有刻度,但是惠那完全看不出那些刻度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
下方有个圆形的洞,只有从那里才看得见怀表内部的构造。
字盘的最外围,有好几支像头发一样细的指针排列成螺旋形状。
简直就像是占卜师用来显示星辰运行的特别仪器嘛。
“这个怀表真特别呢。”
“SpiralUhr(注:德语,‘螺旋时钟’之意)。”银铃般的声音再度回答。
这是异国的语言,也是初次听到的字眼。
但是不知为何,惠那竟然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
“螺旋的时钟?”
少女点点头,露出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