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离别酒吧!我可不喜欢哭哭啼啼的道别方式。”
辰三气盛地说,便倾倒酒瓶。
然而,瓶口只落下几滴酒,瓶内已经空了。
“啧,已经没了啊?喂,去买酒。五年、不,买十年的陈年酒也无所谓。今晚要特别点。”
“白天从那家伙身上到手的资金应该还有嘛!”
广介伶俐地眨眨眼,穿上外套来到夜晚的街上。
他还不知道,那就是他和辰三最后的对话。
3
当广介抱着从附近酒店买来的陈年酒,回到已能看见他们的老旧砖造公寓附近时,周遭已经充满不安的气氛。
这份不安,是来自于停在公寓前那辆漆黑的高级加长型轿车。
在渡过了苏州河的这侧,虹口一带的日本人市街,虽然说不上是贫民区,却也不是适合有钱人的地方。
何况夜都深了,会来到这一带的加长型轿车,实在不可能是外交官或实业家的所有物。
这么一想——就只有流氓的车了。
(难道说?)
广介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正打算奔过去时,却被一把抓住手腕,拖进小巷里。
他回头一看,是有点头之交的卖花少女。
“不行呀,立见先生!”卖花少女脸色发青地说,“刚刚从车上下来的家伙,手上拿着闪着黑光的东西,那一定是手枪。”
“一定是白天那家伙来报仇了,辰三先生有危险!”广介以低音回答,随即甩开卖花少女,打算返回辰三的住所。
但是,一个壮汉却从后面架起广介。
是在虹口市场贩卖可疑烟草的白俄人巴布契。他的呼吸里带着酒臭,看来是在酒店喝了一杯回来时,刚好遇上这场骚动。
“不、能去,立见先生。”看来从事不良行业的巴布契,已隐约察觉广介的身份,大约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以单字缀成的日语阻止他,“要是跟这女孩说的一样,那家伙,帮派的,而且拿着枪。”
听到巴布契的话,卖花少女也点点头:“没错,立见先生,连你都会被杀呀!”
当卖花少女脸色大变地这么说的瞬间——枪声响起。
是从公寓四楼,辰三与广介的房间附近传来的。
“放开、放开我!”广介正要张口大叫,就被巴布契如手套般厚实的手捂住嘴巴。
“别出声,被发现就糟了。”尽管巴布契小声说道,广介仍然试图挣脱。但他却比不上白俄人的腕力,全身动弹不得。
正当此时,自加长型轿车后座下来的怪异男人出现在广介的视线里。
好大。
广介在日本人里也算是高个子了,而那男人除了与他相仿的身高外,还肥胖到令人恐惧的程度,看起来像座肉堆成的小山。他夹在腋下的手杖,简直就像脆弱的火柴棒。
而且,他身上没有一丁点胖子讨人喜欢的模样。
不论是浓黑眉毛下的三白眼也好、诡异的薄唇也好,街灯映照下的侧脸只有苛刻两字可言,是张在路上遇见时会让人想别开视线的凶恶面孔。
那男人明明穿着一身虽然品味不佳,但就算远望也能看出是高级货的西装,却不停从手中拿着的纸袋里掏出什么送进嘴里,拼命咀嚼着。
看来他正在吃的东西是中国的油炸面点——油条,看见他嘴唇油光闪闪的模样,广介胸中一阵恶心,不禁想转开脸。
然而,走下楼梯的脚步声却让广介惊觉现在不是那样的场合,于是回神盯着出入口。
不久,一个头戴软帽,身穿军用风衣的男人出现了。
果然,就是那个被威士忌的饵给钓上,被他们骗走了大笔金钱的鸭子。
(还在心中想着他长相凶恶……那家伙应该是流氓吧!所以,他从黑社会的人那里问出了我们的据点啊!)
广介如此推断。在担心着辰三安危的广介眼前,身穿军用风衣的男人脱不帽子,朝巨汉敬礼。
“结束了吗?”
巨汉用十分刺耳,有如生锈钉子使力刮擦过的声音问道。他这么一问,身穿军用风衣的男人仿佛缩了缩身子,答道:“那人一开门,我二话不说便硬闯进去收拾了他。”
一瞬间,广介无法理解那男人说了什么。
不,也许是不想理解。
因为,那些话代表了身为恩人、师父以及伙伴的辰三的死讯。
但是,广介的理智立即毫不留情地强迫他面对现实。
(那些家伙……杀了辰三先生吗?)
此一冲击令广介双脚发僵,他感觉全身血液都要倒流了。
然而,看来像穿军用风衣男人老大的巨汉,却浑然不知广介现在的心情,径自发出愉快的笑声。
“那就好。不管怎样都不能被瞧不起,这可是攸关面子问题啊!”巨汉以听来如安抚般、温柔的语调说。不知为何,身穿军用风衣的男人听到这些话后,就连旁观的广介也能看出他浑身发抖。
巨汉看到他的模样,耸耸肩后继续说:“胆敢对犬丸的东西出手耍诈,不规矩的家伙就得立刻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