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兵事攻御,李夫人没有在旁观闻。
也仅仅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她又惊见自家官人亲自送晏迟于门外。
而且说的一句话是——我太过自负了。
李夫人奇道:“难道官人已经改变了想法?”
“两军对垒,若我遇见的敌将是晏郎,必遭惨败,晏无端……他深谙兵法,料敌如神,我不是他的对手。当然,晏无端不会助辽,但谁能担保辽国没有和他一般的能人干将呢?若有,襄阳军部惨败,对于国朝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九死一生。我鄂举,不是为了成就自己的功业才主战,是为了社稷百姓的安定!
我被晏郎说服了,这个时候的确不是和辽国正面开战的时机,和谈,只要不丧失淮河以南的军镇重地,再经数载的休养生息,才更有胜算。”
李夫人原本就认为一味的主战非但会给自家招祸,也许并不利于社稷国祚,但她没有办法说服夫君,所以干脆把心一横,想着大不了就随夫君共赴黄泉罢了,万万没料到,晏迟竟然只用一顿饭的功夫就说服了夫君。
她很知足,不多打问,只立时道:“那妾身就立即准备操持谢恩宴的事了。”
“不仅要操持,还得大宴亲朋。”
李夫人:……
“我们在临安有亲朋么?”
鄂举:……
“关键难道不是大宴二字?”
李夫人笑了,也终于彻底如释重负。
芳期并不知道晏迟去见鄂将军的事,但她却得到了鄂霓小娘子的一张邀帖,一时间大为惊奇,这种事当然得先禀明祖父,覃逊就道:“端的怪异,我也收到鄂举的邀帖,是谢恩宴,但论来鄂举不会因此大宴宾客才是,他这样做了,而且让他的女儿在谢恩宴前请你去鄂邸……难不成,晏迟跟鄂家说了有你居中牵线搭桥,才让他们一家化险为夷的事?”
芳期表示自己不知道。
鄂小娘子的邀帖上,写得非常直接简短——请覃三娘来我家饮酒一乐。
但她估计晏迟不会这么“和蔼可亲”,非但认了被她空手套白狼的亏,还告诉鄂家她居功至伟。
当见鄂霓,芳期果然确定是祖父想多了。
“覃小娘子,今日我是有事相求,我们家要举办谢恩宴,且父亲还交待了待晏三郎为贵客,我娘问晏三郎爱吃什么,晏三郎便点了两道菜,一道是鹌子水晶脍,一道听说叫绿筠丹衣,晏郎还说了,这两道菜是贵邸温娘子的拿手菜。谢恩宴时,虽然我们家也往相邸送了邀帖,但并不希望与相邸有更多私交,所以我娘说,不如让我请相邸的小娘子来,给你家的长辈带声话,未知谢恩宴时,可否允同让温娘子来我家操忙几日。”
“这事不算为难,但鄂小娘子为何会寻我?”芳期仍然觉得诧异。
鄂家原籍并不在临安,连鄂将军的家眷都是近期才来的临安,按理说他们不该知道自己和温娘子交情不一般才是。
“上回徐二郎来我家,我娘和我都和他聊了几句,就听他把小娘子你赞不绝口了,说你性情爽朗,还会打马球,我就想既然是我要托相邸的闺秀帮忙,那就应当给得出谢礼,我有一套月杖,是军中工匠打造大不同于市面常见的,一套有十二件,总有几件能让你觉得称手,且徐二郎骑射虽说不算太好,马球还打得不错,他又是个君子,说话不藏虚,既说你的球技也不错,那就必然不错,我也想和小娘子你结交,日后常来常往。”
鄂举虽不愿和相邸交从过密,但家里的女儿和相邸的闺秀来往却不至于算是两家交从,因为女儿迟早都要嫁人的,既嫁从夫,所以闺秀间的来往不会引起权势场的特别关注,但这有一个前提,两家不能联姻。
所以当李夫人一见芳期时,又难免暗暗扼腕叹息。
她亲生的虽然只有一子一女,不过也自来把鄂举前妻的儿子视若亲出,奈何鄂雲、鄂霄一直随父亲奋斗在战场或者镇守军事重地,军中着实鲜见女子,李夫人到临安的时间不长,且鄂家一度岌岌可危,她既不能和别家来往过密,别家更未必愿意和她家来往,鄂雲已经二十好几了,婚事八字都没一撇,李夫人觉得芳期哪哪都好,可惜是相邸的闺秀,不能联姻。
李夫人之所以觉得芳期哪哪都好,是因为芳期的一番言行。
那道绿荺丹衣其实不是温大娘的拿手菜,是她独创,温大娘又是个有操守的人,不会抄袭她所创的菜品,好在是,温大娘也传授给她鹌子水晶脍这道菜,与其让温大娘那日来掌勺,这两道菜不如让她烹饪算了。
于是鄂霓就欢天喜地的领着芳期来见李夫人。
可李夫人毕竟比女儿要懂得更多世故人情,明白让相邸千金来他家掌勺着实不妥,就说了“我家女儿不知规矩礼数,三娘千万不要多心”的话。
芳期却道:“夫人勿需和我客气,只要当天我来,夫人别跟人说是我掌勺就好了。”
高门女子不以疱厨为耻,李夫人还没见过如此不端架子毫不矫揉造作的闺秀呢,觉得她和芳期着实是对再般配不过的婆媳了,可惜……有缘无份。
那绿荺丹衣,其实就是冷锅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