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事物都染成纯白色的雪花,〈赤手〉感觉似乎连自己的心也能变白。
那些讨厌的事情,似乎都要从心里消失不见了。
等到远离马戏团帐篷后,〈赤手〉跪在地上。
他轻轻掬起一点雪,然后放到自己像火一样炎热的脸颊上。康吉摩的那一踢让他唇角裂了。
虽然感到一阵刺痛,但冰冷的雪还是让他觉得很舒服。
——我到底在做什么?
〈赤手〉几乎没有过去的记忆。从有意识开始,自己已经被卖给马戏团了。
由于不愿意成为让人观赏的珍禽,他以打杂工的身分糊口度日。
团长把他当作赔钱货疏远,康吉摩则视他为出气筒,其他团员也纷纷把杂事推给他。
总有一天——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即使抱着这样的决心,但〈赤手〉也有着不安,认为拥有丑陋左手的自己根本无法自力活下去。
〈赤手〉摸了摸自己正在呐喊饥饿的肚皮。而且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必须继续忍受这样屈辱而孤独的生活。
自己还太过年幼,太过无力。
〈赤手〉紧咬着牙齿。
「咦?你是马戏团的人吗?」
听到一道天真无邪的声音,〈赤手〉惊讶地抬起头。
一名穿着茶色温暖大衣的小男孩,正充满好奇心地望着自己。
鼓鼓的红色脸颊。
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
〈赤手〉迟疑地注视着少年。
「马戏团好精采喔!」
「……」
「你也会表演特技吗?」
听到这句话,〈赤手〉感觉到内心刺痛着。
「没什么……」
——你这个什么也不会,只会白吃白喝的饭桶!
团长的声音在脑海中响着。
「喔……马戏团真好。你们会去很多地方对不对?还可以碰见好多人……真棒!」
少年一脸陶醉地说着。
无论去哪座城镇,无论遇见谁,对我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赤手〉轻轻拉起衣服的袖子。
「……!」
少年的表情很明显地僵硬了。
一只令人害怕,充满皱纹的红色左手。
「那、那是什么……你的手上装了东西吗?」
「……」
少年抱着恐惧,望了不发一语的〈赤手〉一会儿,接着就转身跑走了。
一切就和平常一样。
早就习惯了。
即使如此安慰自己,但〈赤手〉小小的胸口还是感到痛楚。
仿佛毫不在意〈赤手〉的悲伤,天上还是不断地飘着雪。
这是一个寂静无比的夜晚,似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去看马戏团的观众们早就踏上归途,附近看不见任何一个人。而团员们差不多也都已经入睡了。
「啊……!」
〈赤手〉发出惊叫,然后快速躲到树木后方。
有个人正从马戏团帐篷里走出来,那是康吉摩。
还以为他已经休息了!
康吉摩似乎喝得很醉。
他一只手拿着酒瓶,踩着蹒跚的脚步走着。
「啊——真是受不了啊……」
他嘴里念念有词,朝着团员休息的帐篷走去。
〈赤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很怕他会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老子我……才不是该待在这种地方的人……我可是拥有贵族的血统哪……」
醉得一蹋糊涂的康吉摩根本没有注意到躲在树后的〈赤手〉,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掉了。
〈赤手〉感到松了一口气,从树木后方走出来。
团员们说的没有错,康吉摩每天晚上都喝得很醉,还常常抱怨着。
——我才不是该待在这种地方的人。
康吉摩这句话又在心里重播了一次。
我也一样。
我不该待在这个地方的。
可是,如果有人问我该待在哪里,我也回答不出来。
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到底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又到底会待多久呢?
〈赤手〉摇摇晃晃地走向马戏团的帐篷。
他的肚子正在响着。
好想吃热汤及面包。
由于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用,〈赤手〉又用力咬唇。
〈赤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白雪,走入帐篷。
「!」
那些原本应该已收整好的道具箱,如今却像是遭小偷似的,全部都翻倒在地上了。
四散在各处的杂耍球及跳环,让〈赤手〉看傻了眼。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在走出帐篷前已经把这些东西都收好了。
结束工作的团员们也不可能会特地再回来,现在这个时间大家早就睡了。
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康吉摩。
这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