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已经记不得了,久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嗯,很好很好。乖孩子乖孩子。」
「艾因她们,明天还会在吗?」
「在呀,大概吧。」
反正也由不得我说不要。
「…………」
沙梨又露出了微笑。这回不再有所保留,而是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啊~原来就该这么笑呀。可是我连这么简单的事也办不到。
我是从何时开始失去笑容的呢?
已经记不得了,久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或许是沙梨就寝令笑心稍稍得以放宽心,不知不觉间她也躺下去打起盹来。
怀念的情怀缓缓地充满了徘徊在梦境入口与现实出口之间的胸口深处。
这是在那一天也曾经感受过的寂寥。
——曲终人散后的感觉是寂寞的。
甚至会有「既然如此,那干脆别办什么宴会好了」的想法。
今天同样也陷入了这样的情绪之中。
唉~唉。
一想到这种感觉会纠缠人生一辈子就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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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事呢?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呀?
啊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有谁来到我们家。
我回来了。
欢迎你回来。
可以做如此简单又理所当然的对话的那个谁来了——
再见。
可是那个谁一定不会给我这么说的机会——
所以,我不笑。
笑容在重逢前就先保留起来吧。
因为笑容的来源是喜悦,而喜悦可是会慢慢减少的。
人生的喜悦会随着时光逐渐消磨,最后减少成零,然后消失不见。
我可不能失去笑容来迎接重逢。
和谁重逢?和某个谁重逢。
和一群非常重要的人重逢。
viii.
「……嗯。」
笑心张开了眼睛。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可是我已不记得梦的内容了。
「呜哇啊……尸横遍野。」
笑心左右摆动脖子,确认醉到不省人事的爷爷与真界的人们。
——好险有早点哄沙梨上床睡觉……不对,该骂的是这几个了不起的大人,居然不知节制一杯接着一杯喝得没完没了!
笑心怕吵醒大家,所以只在心里咒骂。
还记得第一次尝到酒精滋味,是在七岁夏天被爷爷拿啤酒骗说『来喝唷,笑心,是芬达汽水喔~』然后一饮而尽的那一次。不对,其实喝下第一口就知道自己被骗,却又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才赌气不肯承认。
自从那次以来,她在晚上就常被抓去陪爷爷小酌。
(唉,还是来收拾一下好了……)
过了一会儿,正当笑心打算起身的时候。
「哇啊啊!吓我一跳!」
……笑心被目不转睛地低头俯视着自己的神明大人给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你、你醒了啊……」
她还以为所有人都睡死了。
心脏的悸动猛烈到彷佛连衣服也遮盖不了。
看了一下柱子上的时钟,时间是半夜三点。宴会是晚上八点左右开始的,一直到十二点左右为止都还有记忆。
神明大人是几点醒来的呢?
毫无防备的睡脸全都被看光光了吗?
「刚、刚刚看你吃巧克力吃到醉了,没事吧?」
「巧克力……?咱印象中好像有吃了什么人间美味,原来那是巧克力吗……咱喜欢巧克力——」
「原来你不记得了啊……不过看来你应该是酒醒了,太好了……」
「……水。」
「水?你口渴了吗?」
「不,有水从笑心的眼睛流出来了。」
「咦……?」
伸出手指一摸,眼角有些许泪水渗出。
应该是打呵欠的关系吧?笑心心想。
「这个不叫水,是眼泪啦。」
「『南无阿弥陀』(译注:发音有点近似眼泪。)?」
「差很多。」
话说,神可以这样诵经念佛吗?就类似『神佛习Go!』这种轻松的感觉?(译注:『神佛习GO!』是取『神佛习合』的谐音所开的玩笑,指的是日本原有的神道与外来的佛教两者折衷、重新构成为一个信仰体系。)
「总之,这个眼泪只是生理现象啦,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
「咱也想要流泪。」
「那你就想点哀愁的事吧。」
「咱对哀愁不甚了解是也。」
神明大人愁眉苦脸地垂低了头。
「啊——……也对。」
神明大人没有记忆,所以自然也无法想象哀愁吧。
但,说不定实际上有更为复杂的理由存在。假使连『感情』这种东西也跟着记忆一并有所残缺的话。
「……真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