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救了,朝仓家大概会在你这一代终结!」
宗滴举脚踢飞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的长夜叉预言。
「尾张织田家的继承人·『吉』公主,老夫真想看看那个女孩的未来呀,虽然尾张的当地人都笑她是『大傻瓜』,但她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年纪轻轻就能跟堺町的传教士站在同等立场上对谈,还非常了解这个世间的道理,尾张的人们似乎很讨厌那位公主,觉得她是一个怪胎,但只有英雄才能看出英雄的霸气,所以老夫明白,那位公主长大后,一定会展翅高飞,不会屈居在小小的尾张里面。」
这是宗滴晚年动不动就挂在嘴边的话。
「织田家原本只是越前的神官,如今已经几乎成为统治尾张国的一大势力,他们家的继承人还是个你永远比不上的英雄豪杰,朝仓家大概会在你沉溺于那些风流趣味时,被那位吉公主消灭吧。」
长夜叉总是被拿来与素未谋面的尾张小公主「吉」做比较。
然后,宗滴每次都会骂他:「你跟吉差得远了。」
长夜叉心中憎恨那位从来没见过面,名叫「吉」的少女。
……
……
「真是令人讨厌的梦。」
地点位于小谷城的小丸。
朝仓义景从梦中清醒过来,他全身一片黏腻的湿汗。
「居然梦到了宗滴……那个老家伙都死了这么久了。事到如今,为何我要惧怕一个死人?」
义景自言自语。
我曾经……非常憎恨织田信奈。
憎恨那个被宗滴灌输在我脑海中的织田信奈幻影。
但是,现在不同了。
「宗滴说得没错。继承织田家的织田信奈,历经桶狭间之战与美浓攻略战后,的确成为站在姐姐的英雄。也就是说,她成功办到连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以及毛利元就都办不到的事——率领全军成功上洛,不过有一件事是宗滴没有看出来的,那就是……织田信奈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认同的理想女性,同时也是拥有我母亲身影的真命天女——这一点,不懂风雅的宗滴绝对无法理解。」
朝仓义景命令侍童打水来,汲取桶子里的冷水着脸,嘴角浮现黑暗狡诈的笑容。
「在将织田信奈得到手之前,我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无论要我付出多少代价都无所谓。」
一开始,或许只是单纯想要寻找从未见过的母亲身影。
但是在义景心中,长年累月遭受到宗滴压制的情感,如今已完全变质为一团黑不见底的浑浊污泥。
自愿进入义景所在的小谷城小丸中,成为朝仓家人质的浅井长政之父——浅井久政这时迅速来到义景的房间。
「我听到大喊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吗?」
自从在那场决战中败给了织田军后,浅井久政便决定抛下世俗种种,如今的他,实质上已经是隐居之身了。
朝仓义景为了得到织田信奈,说不定会暗算小谷城之主浅井长政,因为浅井长政直到现在仍然爱着已经离异的信奈之妹,阿市(真实身分是津田信澄),所以她一点也不想对织田军刀剑相向,甚至还想和织田军缔结和平。
久政认为醉心于信奈,着迷程度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朝仓义景,非常有可能将他的毒爪伸向浅井长政。
于是他牺牲自己,以人质的身分待在义景身边,希望能保护长政免于遭到义景的迫害。
不过,这样的久政在听到义景因为恶梦缠身而发出的呻吟呓语后,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义景同样也是出生在战国乱世大名家的牺牲者之一——他不禁同情起这个男人。
朝仓义景网罗长谷川等伯,命令他在小谷城小丸的纸门上画上许许多多的美女图,想必是把自己无法实现的风雅画家之梦,寄托在等伯身上了。
「义景大人,你千万不要恨宗滴大人。毕竟要抚养大名家的继承人,得将身为一名父亲、身为一个人的心统统舍弃——即便是不善打仗、体虚力薄的我,也未能将长政当成一名娇美可爱的公主抚养,最后只能把她交出去做六角承祯的人质,让她女扮男装……最后还为了夺取天下的野心,硬生生拆散了她和信澄这对夫妻,世上没有像我这么折磨女儿的父亲了。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
义景打断久政的话。
「你有在反省,就代表你还有救。宗滴直到临死之前,都还深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错。」
「以一个战国武将来说,我的心志太脆弱了,这是我和宗滴大人最大的差异。」
「我认为你比那个坚持把武士当成畜生看待的男人好多了,不过这场战斗我非赢不可,虽然我对天下没兴趣,但是我绝不能输。」
「你是为了争一口气给宗滴大人看吗,义景大人?」
「不,这与宗滴无关,织田信奈是令我想继续留在现世的唯一梦想,我绝不会把她交给那个来历不明的臭猴子!我最近听到一个不好的传闻,听说那两人在降雪的夜晚接吻——就是因为听到这令人作呕的传闻,我才会做那种恶梦。」
我看到胜机了——此时,耳边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