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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哨兵。前鬼,又来了!」
「不要慌。准备唱诵真言。」
良晴躲在草丛中与前鬼一起结起手印、念出真言咒文。
哨兵们来到良晴的眼前──
「是我想太多了吗?」
「一个人也没有啊。」
他们却只是歪著头感到疑惑,然后便走回去了。
待敌人气息消失后,良晴与前鬼继续爬山。
「不过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哨兵会看不见我们呢?」
「不是那样,只是我们深信自己隐形了。」
「深信?」
「这个想法将会感染对方的内心。尽管传染这种思想的施术者是我就是了。」
「这是所谓的幻术吗?看起来像是某种催眠术耶。」
「就算力量衰退了,但这点程度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两人来到一个视野良好的隘口。
良晴看著底下的姬路城,并摊开英贺婆婆给的地图。「可能是地牢的位置有五处。官兵卫应该已经不在原先五右卫门目击到的那座地牢,所以删去后还剩下四处。」良晴喃喃自语著。军队的骚动声、枪戟互击的金属声响自遥远的山底下传来。
战斗已经在山脚下展开。
很明显的,为了抓到山中鹿之助,宇喜多直家几乎将所有兵力都投入了战场。也因为如此,哨兵人数才会大幅减少。
「如果一个个检查就来不及了。前鬼,我们分头行动吧。」
「不行,必须要有我才能完成隐形之术。单独行动就会被发现。」
「只好叫醒蹭腿妖追踪官兵卫的味道了。喂,快起床!该你出场了!」
「……呣……我早上起不来……」
附在良晴身上的蹭腿妖好像还想睡。
它不太愿意从怀里出来。
「大懒虫!你的主人快没命啦──!」
「相良良晴,安静点。」
「啊,对喔。」
「去下一处可能地点吧,相良良晴。我的力量在这段时间里还在持续减弱。」
「重新贴上的护符效力快消失了吗?」
「就是那样。原本主人死去后我应该也会跟著消失才对。」
「如果你这次消失的话……?」
「那就结束了。我将返归虚无。」
前鬼直到现在还没有提过自己的事情。
尽管他是个式神,但除了偶尔会露出狐狸脸外,他几乎与人类无异。
前鬼就在顺著山道往上爬的时候开始喃喃说道:
「被主人召唤成式神前,我一直都在长眠喔。相良良晴。」
「长眠?」
「切断人世间缘分沉眠著。我在过去曾经以人类的身分活过呢。」
「人类?所以英贺婆婆是你的老朋友吗?」
「我和英贺婆婆的那位古老祖先有段特殊缘分。」
「祖先?我记得那是阴阳师芦屋道满。还真是久远的事情啊。」
「婆婆她那句『道满的第六十代孙』是在吹牛。」
前鬼看著头上那片蓝天。
「我啊,只想睡著,让人世间的一切随风而去。有形之物必会毁坏。就算想保护那些东西也不代表真的能够保护住。如果想守护什么,实际上就可能在妨碍其变化、成长。不只是人类,国家也是如此。」
「不要讲那么复杂的东西,我不懂啦。」
良晴还无法消化前鬼想要传达的讯息。
这个男人应该不会在这种场合突然只想聊聊回忆吧。
「被主人召唤为式神时,我对她擅自叫醒我这件事感到不快,因此对她的态度非常差,不打算为她做事。」
「那是半兵卫与我、信奈相遇前的事情吧。半兵卫召唤你的目的是什么?」
「主人战战兢兢地对我讲了她的志向,她要以军师的身分培育出天下人、终结这个乱世。而且更有趣的是,她想让这个国家重生为人类的时代,并扫光所有笼罩这个国家的怨念与遗恨、终结古老的黑暗时代。所以才会需要我的力量。」
「以现代的语言来说,就是要终结中古世界吧。」
「那个目标等于是要让阴阳道消失喔。我当时心想,她还真是个怪异的阴阳师呢。」
「所以你就成为了半兵卫的式神吗?」
「不,主人当时已经是抱病之身。一旦切断大地的龙脉后,她自己的寿命也会因而缩短。我将事实摊在她的面前,告诉她虚弱的身体与过分纤细的心不可能达成那个理想,应该一边感谢上天让她活下去,一边过著安稳生活就好,不要再有那种理想,什么事情都不要做。」
前鬼的话音戛然而止。
「……那,半兵卫她……」
「她没有因此而哭泣,只是露出苦涩的微笑低声说:『一下子就被看穿啦』。主人知道自己寿命不长,再加上非常怕人的个性,她自己很清楚可能无法遇到理想的君主。之所以会召唤我这种危险份子作为式神,这是主人所下的最后赌注。」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