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约在同一时间──
若狭。
面对日本海的这个国家,现在由丹羽长秀统治。
织田家的占领军来啦!──虽然一开始感到畏惧的人民发动了多次一揆起义,温厚的长秀却仍是缓慢但确实地逐步掌握若狭国的民心。
长秀的做事方式是听取各式人物意见、多次讨论,尽管很花时间,但是却很可靠。
指挥北陆方面军,与强敌上杉谦信对峙的柴田胜家。
为了「几内管领」这项要职,以怒涛之势进攻丹波的明智光秀。
几乎仅凭一己之力就打下广大的伊势国,并开始强化自有水军的泷川一益。
被拔擢为中国方面司令官,在播磨与毛利作战的相良良晴。
在目前的织田四天王加一只猴子里,只有丹羽长秀位居若狭国国主这种平凡的地位。
当然,成为一国一城之主后的长秀底下有许多可以称为「丹羽家家臣团」的直属家臣,不过来到若狭的家臣们全都因为长秀行事过分可靠而无法立功这点感到不满。
位居若狭的长秀没有需要交战的敌人,也没有可以夺下的领地。
家臣们的晋升也到达极限。
「我们的公主实在太无欲无求了啊。」
他们都这么抱怨著。
当然长秀对此是浅浅一笑,对家臣们的话四两拨千斤。
「幕后人员也相当重要啊。」
她用这种毫无紧张感的话回避了家臣们的追问。
不过,长秀自己到了若狭后似乎有点缺乏活力。
脸色也不太好。
一点精神也没有。
「公主其实真的很想在最前线立功啊!」「一定是那样!」「嘴上说著满分,其实内心想的是零分」,家臣们私底下都这么谣传著。
不过长秀之所以这么消沉,并非因为她被分配到若狭国国主这种平凡地位。
而是因为家臣团分散各地,让她担心起信奈还有良晴。
一边从本丸御殿窗户眺望若狭的海洋,长秀在这天做出一个决定。
长秀无法理解信奈的志向与梦想。
信奈这个人物与时代距离太远,超越了这个国家人类的常识与想像。
就如同眼前底下这片海洋,信奈的梦想太过于宽阔了。
这个狭小岛国至今几乎没有出过能够放眼世界的英雄豪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种破格般的天才──长秀也无法知晓。
或许是人们祈祷著希望终结这场看不到尽头的乱世,所以才会让名为信奈的稀有人物诞生在这个国家也说不一定。
不过,长秀比谁都还要理解信奈这名少女的内心世界。
根据不同情况,信奈的内心会显示出不同的样貌。
有时候她的内心平稳如静静冲上沙滩的平静水波,有时候又像波涛汹涌的恐怖海啸。
当人们看到她波涛汹涌的一面时,就会因为恐惧的关系而将她视为怪异、异质之人。
信奈自己也变得无法控制内心。
因为她的爱太沉重了。
不只是智力与才能,就连感情的分量也超乎常人。
或许与她不被母亲?土田御前所爱有关。
(回想起来,当公主的父亲信秀过世时,公主的心就已经濒临崩溃了。)
看出信奈的才能、赋予信奈勇气的父亲──织田信秀的丧礼当天。
信奈将头发绑成茶筅髷,缠在腰上的草绳插著太刀、挂著葫芦,用这身傻瓜装扮冲进葬礼会场。
她怒吼著「父亲大人!」,并抓了把抹香灰往信秀牌位洒去,然后就这么离开了葬礼会场。
「如果让这个公主继承家督之位,织田家就完蛋了!」,支持弟弟信胜(信澄)一派骚动起来,丈夫的葬礼被弄得一团乱的土田御前大为光火,跟随信奈的家老平手爷则是做了死谏的觉悟。
长秀朝著信奈追了上去。
过世的信秀每年都会带信奈去看津岛的天王祭,最近举办祭典的日子快到了。
诚如长秀所料,信奈就在港都?津岛。
她在漂浮于天王川的卷藁船上躺成大字型。
紧抿著嘴巴,用有如熊熊燃烧的瞳孔望著蓝天。
「找到你了,公主。」
「这样啊,万千代。」
「不要说什么『这样啊』。刚才那种胡来的举动,零分。」
「哼。什么葬礼,根本没意义。父亲大人已经不会复生了。」
「就算是这样,你破坏葬礼的行为也会让想跟随公主的人打消主意的。」
「那万千代你呢?」
「……公主,你可以看著天空讲话,但请不要直视太阳。眼睛会瞎的。」
「那种事情不说我也知道。」
「要不要戴上南蛮墨镜?」
「……我不喜欢戴眼镜。」
信奈的强辞夺理只到此为止。
她无法再逞强下去了。
当长秀带著柔和笑容让信奈枕在自己膝盖上时,信奈把脸埋在长秀的膝盖间开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