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武将故作坚强,却又像是在悲叹的诗句传入了义姬耳中。
义姬坚持这首诗是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所吟的。
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为悲恋所惑、失去未来的义姬为了爬出绝望深渊而编造一个故事逼自己相信?义光无从判断。
义光很想对阿义说:阿义,这首诗不就是在描述经历了没有结果的恋情,因而怀上了无人祝福之子的你吗?
这不是从你内心深处涌出来的话语吗?
但他说不出口。
「英雄生不逢时,只能过著抑郁、遗憾的一生,这就是这个孩子的命运啊。」
对义姬而言,这些话、这首诗才是真的。
义光知道,如果现在夺走阿义因为相信这首诗而生下来的婴儿,阿义势必会丧失求生意志的。
「能够改变这肚里孩子命运的,就只有身为母亲的我啊!」
「──我明白了!」
悲哀的是阿义的孩子不可能成为奥羽霸主的。等到孩子出世后,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是南蛮人之子。在封闭的奥羽,这是个致命的沉重负荷啊──义光为义姬感到叹息。
不过,现在只要阿义能够活下去就够了。
阿义那征服奥州、加入角逐天下行列的梦想就由我来继承吧──义光下定了决心。
「只有我永远会站在阿义这边的!」
义光将枪头对准自己的父亲,发出一阵咆哮。
「不管是父亲还是弟弟,凡是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所以阿义,跟哥哥保证,你会好好活下去!」
「我会活下去的。」
「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义光丝毫不介意自己的疯狂行径会造成最上一族内乱而灭亡。最后最上一族因为惧怕他的气势而与义光和解,以「将南蛮商人逐出山形,义姬则是嫁到邻国?米泽伊达家」的条件达成停战协议──
……
山形城已近在眼前。
义光得在这个山头与义姬道别了。
下次相会是什么时候呢?或许两人将永远无法相见了。
「阿义。我呢,无论如何都想成为奥州霸主,所以至今一直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总是恣意妄为啊。」
在难得沉默的义姬身边,义光抓了抓头。
「阿义,我觉得被你杀掉也无所谓喔。原本我就打算将山形城、最上家都交给你来继承。如果你有意思的话,现在就杀了我吧。我不会在意的。」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与梵天丸缠斗到底。也就是说,我是你的敌人啊──义光如此说著。
「从那天开始,无可救药的野心之火就不断炙烧著我的躯体,久久不息。你在成为英雄豪杰前就因为梵天丸而失去一切、被禁锢在米泽了。你的那份遗憾时时刻刻徘徊在我的脑海当中啊。」
义姬第一次看到自己哥哥如此颓丧的模样。
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尽管想让梵天丸与义光和解,不过却看不到一丝希望。
「你知道吗?我希望由我继承你的野心,而不是梵天丸啊!只要我还活著,就绝对不会放弃希望!我不可能原谅从我手中把你抢走的梵天丸!如果想阻止我的话,你就得亲自下手啊!」
「……哥哥……请原谅妹妹的任性……」
骑在马上义姬静静垂下头来。
「别说了。眼睛才开始……」
叮……
从山顶传来一道轻轻的铃铛响声。
两人抬头往山顶看,只见一位头戴斗笠、五官被遮住的矮小行脚僧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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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光大人。爱之深,恨之切喏。」
什么?──义光眯起眼睛仔细一看。
「梵天丸有如悲剧的命运,藉著呵护那个孩子的人所奉献的心意而得以翻转。阿义,你可以自傲地挺起胸膛喏。那个孩子既不可怜也不可悲──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还要坚强喏。」
行脚僧高声对两人说著。
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平静、澄澈。
「辉宗大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你还活著……!?」
当义光察觉到行脚僧的身分,进而想叫住他时,他早已不见踪影了。
只剩下僧人的话音在风中飘荡。
「我会不断祈祷,期盼你们三人的梦想有天能够合而为一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