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山城山顶附近的毗沙门堂是不准一般家臣进入的区域。得以入内的只有谦信,还有身为她亲信的公主武将?直江兼续。每当即将开战时,谦信就会在毗沙门堂闭关、聆听毗沙门天的指示来拟定战略方针──尽管谦信也经常在男武将止步的此处整晚阅读偷藏在毗沙门堂内的「源氏物语」就是了。
然而如今──
「相良良晴,你是为了诱使我堕落而从未来抵达这里的妖魔吧。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会忘掉恋爱就会死的诅咒预言。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会变回普通的女孩子,再也不是毗沙门天的化身了。」
毗沙门堂已经被上杉谦信当成与家臣?相良良晴幽会的场所了。
良晴并不清楚为什么发誓终身守贞、拒绝所有男武将求爱的谦信会对自己敞开心房:不过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深深吸引著彼此了。
虽说是幽会,不过贯彻禁欲至今的谦信对男女情爱之事的认知只有小孩子的程度。谦信只是让良晴将她拥入怀中,自己则是随意和他漫谈。因为她天生体质虚弱,如果用未来的说法,就是有著严重过敏,许多食物对谦信来说都是有毒的,因此便以酒水取代了聊天时的餐点。每当听著谦信说话时,良晴都会一边点头附和一边轻拂她银色的秀发。于是谦信就在不知不觉间露出毫无防备的表情,将身子倚在良晴肩膀上沉沉睡去,就这样直到天明──
在谦信成为公主武将前,越后一地只有男性才能够当上武将。谦信自己厌倦孤独一事。以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为首的越后支柱那些细心呵护自己的武将们一一死去。与身为仇敌的武田信玄展开生死对决,最后夺走了双方重要之人,还有许许多多兵将的性命。尽管就任关东管领一职,但却跟来自大和御所、身为「关东公方候补」的关白?近卫前久决裂。未能复兴关东秩序,还得犹如陷入泥沼般连年向关东发兵。
谦信拚命诉说著这些事情,想尽量将自己这一生的经历全都告诉良晴。
谦信的肌肤对阳光很脆弱,她的身体已经因为连年征战而疲惫不堪。
关东诸将里面,没有人会对那种不侵略他国、只是惩治恶行,而且事后必定会原谅对方的「公义之战」感兴趣。因为打再多仗也无法扩增领土,所以将谦信奉为「毗沙门天」而赌命战斗的男武将们,其不满情绪势必会不断累积。毕竟人不可能餐风饮露过活的。
再加上自幼就像父兄般呵护著谦信的宇佐美直江等心腹家臣相继过世,她的孤独感已经达到极点了。
更糟糕的是,为了与武田信玄长久以来的因缘做个了断,谦信发起了第四次川中岛之战,使得越军、武田军双方兵力几乎彻底毁灭,堪称是战国史上最凄惨的杀戮。武田信玄的左右手,同时也是她深爱的妹妹?武田信繁在此役中战死;而且在这场战争的台面下,户隐忍者之间也展开惨烈的消耗战,双方忍者都付出了庞大的牺牲──尽管代价如此惊人,不过谦信却没能在川中岛与武田信玄分出胜负。为了一扫越后国人的不满情绪,宇佐美定满暗杀了谦信的政敌?长尾政景,而随后也负起责任自杀了。
往后谦信天天都为发动那场川中岛战役而感到后悔。
「我在那场战争中──决定打破自己定下的『不杀敌将』戒律。因为我体悟到,如果不打破这条戒律就无法战胜信玄,只能永远在川中岛与信玄周旋下去。我看穿了信玄的计策,并朝八幡原展开突击。在杀死她的妹妹等人、将她孤立于战场后,接著便向她单挑。我挥刀击碎了信玄手中的军配、将刀尖刺进她的肩膀──只差一点,我就可以杀死信玄这个宿敌、砍下她的脑袋。然而……」
我却没有杀掉她……因为信玄胜千代她……对一直都很孤独的我而言……她是第一个结交到的朋友。所以……所以我……
「谦信妹妹……如果觉得难受的话就不用再说下去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觉得自己身上的毗沙门天诅咒永远无法解除了。谦信咬著嘴唇低下头来。
那天,在毗沙门堂进行护摩仪式时──我第一次为了个人的愿望而祈祷。生为毗沙门天化身的我,只要打战就可以即刻获胜,至今从未尝过败绩。然而……我已经厌倦孤独了。我已经对在这个世间以毗沙门天身分活著这件事感到疲倦……毗沙门天啊,如果我已经不配当您的化身,请立刻将我的灵魂带到宇佐美他们的身边吧。不过,要是您对我为了公义而活的一生有那么一点赞同,就算是幻象也好、就算只能瞧一眼也好,请让我看看会保护我的人吧。
当然,谦信所期待「保护我的人」是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柿崎景家、长尾政景等等在公义之战逝去的越后男武将。她希望看到的是那些人的「幻影」。
然而,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却是素未谋面的未来少年?良晴。
也难怪谦信会大吃一惊。
「……宇佐美他们将身为公主武将的兼续培育成我的得力助手,并将她留给了我。他们认为,只要找公主武将当我的家臣,就可以消除我的孤独感吧。兼续为了我尽心尽力。我非常感谢她,没有一丝不满。只是──」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