蔽的太阳就像一只寿命将尽的灯泡,威力尽失。相比之下,吹向我的冷风却像是被调到了强风挡的最新型电风扇。“加油啊,太阳!千万别认输!”我一边在心里暗自为太阳公公鼓劲,一边把手插进裤袋,像乌龟似的缩起脖子,把脸埋进围巾里。如果和同学一起上学,然后两个人像白痴一样互相重复着“好冷啊”、“真冷啊”之类的话,或许这份寒意就会有所缓解吧。
这条上学的路早已走腻了。仔细想想,两年来日复一日我都在走这条无趣的路。这是从我家到学校最近的路,路边的风景和动画片《多啦A梦》里人雄他们上学的路非常相似一路过去只看见相同的景象不断延续,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同一幅画面在被重复使用。对我而言,“习惯”也就几乎等同于“腻烦”。三年里的每一天都必须前往同一个地方,日本全国高中生的忍耐力还真不赖啊。谁说新生代的孩子动不动就发脾气、忍耐力差?这样的人我怎么哪儿都没看见呢?说起来早在一年前我就已经觉得忍到极限了。可现在还不是坚持了下来。如果能为我这种容易腻烦的人制订出一套每学期更换一所学校的制度,那么每天原本枯燥无味的课程也会变得新鲜起来,学习欲望也将大大提升,高中生活也不再因为缺乏美女帅哥而沉闷无聊,甚至欺辱同学这样的校园问题也会由于某个同学在被人找到借口惨遭欺辱之前就已更换学校而退出历史舞台了,这样一来所有的学校教育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更何况即使在毕业纪念相册里放人几千个人的大头照也没什么不好。
该死的破文部省(文部省,全称日本文部科学省,其管辖权限主要为文化教育领域,部分职能相当于中国的教育部)好冷,好冷。
还是一成不变的风景。终于看到了便利店的招牌,对我来说这是附近惟一的路标。我好想进去紧急避难,脱离这刺骨的冷风,进去看两眼今天出版的漫画周刊《Morning》,但今天恐怕时间不允许了。这家便利店正好处于我家和学校的中点,如果在八点二十二分经过就表示时间充裕。但今天我掏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八点二十五分了。离上课铃响起还有五分钟,如果不跑过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跑吗?要跑吗,阿忠?混蛋风,快别吹了!头发都乱了!啊……跑不跑呢?可恶!
在我跨人学校大门的同时,那位每天都穿着一身品位极差的运动服,还喜欢喋喋不休地教育迟到学生的体育老师在我身后用力关上了校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千钧一发,不过安全过关。我就像一只差点被关在阳台上的猫,在阳台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成功钻进了家里,一脸侥幸的表情,但心中却充满了成就感。可另一方面,虽然自己并没有全力冲刺,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平时缺乏运动,呼吸突然变得格外急促,口中频频呼出团团白雾。该死,真是逊毙了!何况头发还是三七开……我迅速整理好头发,调整呼吸,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教学楼,开始爬楼梯。
教学楼一共四层,一年级的教室在最顶上,我们二年级则在三楼,三年级在二楼,所以资历越高就越不需要爬楼梯。这样的安排虽说很“尊老”,但可惜不太“爱幼”,也缺乏合理性。一年级的学生虽然身体弱小,但却经常会被使唤去搬运课外活动的物品,再加上一年级的时候缺乏经验,还不知道哪些教科书和参考书需要带、哪些不用带,因此许多人常常一大清早就不得不背着相当于一个人体重的东西爬四楼,这无异于严酷的肌肉训练。说实话,我刚进高中时也郁闷得想哭。不过话说回来,学校该不会一开始就是为了训练学生的体格才刻意这样安排的吧?
走进教室时上课铃声早已响过了,可教室里还是一如往常地没有一个人回到座位上、取出课本诚心诚意地等待老师上课。每当第一堂课上日本历史时总是这样。当然也有几个人已经端坐在座位上,比如两眼死盯着桌角等待上课的书呆子,他们在班里根本就是透明人,还有就是那些明明没有朋友,却硬要宣称“我跟你们这些家伙不一样”的自命不凡者。前者也就算了,但后者都是些无药可救的白大狂。他们似乎认为如此一来就能胜过周围的人,显得高人一等,但事实上这些人的内心却寂寞难耐。他们除了在心底嘲讽别人是“难以忍受孤独的笨蛋”之外,别无他法。到头来。他们只是一群不敢战斗、逃避现实的家伙。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也只是一个“难以忍受孤独的笨蛋”吧……算了,至少比起你们这些明明忍不了却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人,我可是更坦率也更人性化的。
在另一边,几个男生正围着那本不知谁买的、我还没来得及看的《Morning》,嘴里不停地嚷嚷着:“酷!真酷!”
“谁是乡巴佬?”
“修二!不好意思,昨天问你借的英文笔记忘记还了,给。”
“我以为你不还了呢。我还在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恶名远播的‘笔记猎人的必杀绝技’?所谓‘骗来的笔记不计其数……尽管如此成绩却不见起色’,这宣传语还真配你呀!”
“呵呵。你别尽说些不好听的话,我可是每次借了都还你的。”
但我记得语文笔记也应该一起借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