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您想知道吗?知道为什么父亲会被杀,为什么父亲要说我已经死了,还有,为什么秦库洛非得杀死各族的年轻人吗?这个故事跟王室的阴谋有关。如果您不想知道,那么就不要听应该是比较好的。”
姑姑的眼中蕴藏着严厉的光芒。
“你说的那个什么阴谋,到现在依然持续着吗?”
“没有。随着罗库撒姆王去世,那个阴谋也失去意义了。”
“这样呀……可是,就算这是个现在没在进行中的阴谋,我也还是想要了解。”
姑姑的双唇慢慢浮现出某种像是苦笑的表情。
“那个时候你还小,可能没有印象,不过卡鲁纳哥哥、秦库洛跟我,我们三个在王都的学院认识之后,直到那场悲剧发生之前,一直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帕尔莎忽然想像起在自己出生之前,父亲他们年轻时的岁月。光是这样交谈,就知道优卡姑姑是个天性爽朗,有骨气的女人。他们三个人一定是很合得来的朋友吧——那些往昔的日子,就以那一天为分歧点,忽然之间,发出轰然巨响就崩毁了。在哥哥被杀,好友逃到国外,突然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姑姑体会到的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帕尔莎口吻淡然地开始诉说罗库撒姆王的阴谋。尽管内心想着的是,就因为一个男人丑陋的野心,扭曲了这么多人的人生,改变了这么多的事情……
一切的故事都说完的时刻,房间里已经摇曳着夕阳余光。
优卡姑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扭曲的事实,现在终于在我心中解开了。”
姑姑露出疲惫至极的表情。但是,她的脸上浮现出可说是长年刺痛着内心深处的刺终于被拔除一般的柔软表情。
“关于哥哥的死,我虽然始终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但是刚刚听了你这一番话,我又想到了其他好几个奇怪的地方。纳库尔王驾崩的时候,哥哥的态度十分反常。他说遗体要是腐坏了就不妙了,没让其他医生看过遗体,赶紧就下葬了。没错,因为那天虽然是春季,却非常炎热,所以其他人都相信哥哥的讲法了。但是非常了解哥哥的我,感觉就是有什么不太对劲的样子。而且,秦库洛早在纳库尔王驾崩之前的三天就不见踪影,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不可思议。所以,这表示秦库洛在三天之前,就确定纳库尔王一定会驾崩——还有,就算他计划要反抗罗库撒姆王子,却没有把自己真正的想法告诉哥哥跟我就逃往国外一事……我觉得以秦库洛的行动模式来说,实在太过奇怪了。然后,就在秦库洛消失的第二天,哥哥就跟我说你死了……那个时候,我有种仿佛天摇地动的怪异感觉。就在我下定决心要去找哥哥问个明白之前,却传来了哥哥被杀的消息。我看着哥哥遗体的时候,老实说,我害怕得不得了。哥哥遭到杀害的手法,让我感受到了某个人极端冷酷无情的想法……虽然,我从来没想过,那竟然会是罗库撒姆王的想法。”
优卡姑姑停止说话,看着帕尔莎的长矛。
“刚刚在木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个,是秦库洛的长矛吧?”
“不是的。这是我十岁的时候,秦库洛做给我的长矛。虽然矛头换过好几次,不过矛杆真的是很耐用,所以我都没有换掉。杆子上面的图案,是我在秦库洛去世的时候,从他的长矛上面照着刻下来的。”
帕尔莎拿起靠着墙壁摆放的长矛,轻轻地递给姑姑。姑姑抚摸着长矛。摸着那经年累月使用过,手部油脂渗透其中的光滑矛杆,姑姑低声地说:
“这跟外表看起来不一样,还挺重的呢……你一个女孩子,从十岁开始,就拿着这么重的长矛……”
姑姑紧紧闭上双眼。闭着的眼睛,渗出了泪水。
“秦库洛,你把帕尔莎保护得很好,还好好养育她长大成人。我真是不敢相信,这么粗鲁又笨拙的你,独自一个男人,居然有办法养育一个女孩子……”
帕尔莎也觉得喉咙一带似乎肿肿的,一时之间发不出声音。在吸气两、三次之后,帕尔莎好不容易,迅速地呢喃:
“是呀。没有比秦库洛这个人更不适合养育女孩子的男人了。所以,我才会变成这么没有女人味的女人呀。”
优卡姑姑“呵呵”地低声窃笑。然后,摇摇头。
“是秦库洛害的呀。你真是可怜。你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是个连男孩子都甘拜下风的野孩子。卡鲁纳哥哥总是在说‘我女儿一定是把最重要的东西忘记在她母亲的肚子里头了’。”
帕尔莎的眼睛流出一行清泪。两人在夕隅的光辉中,低着头,笑个不停。
拭去泪水。姑姑将长矛还给帕尔莎。
“帕尔莎,以后你要怎么办?你打算要洗刷秦库洛的污名吗?”
一边抚摸着手上自己拿惯的长矛,帕尔莎一边叹气。藉着与姑姑的这一席话。有种内心的沉淀物已经被洗清的感觉。方才遣还感到强烈愤怒,变成了有如埋在灰里的炭火的灰烬,而且上面还慢慢覆盖上了名为“死心”的灰烬。
“该怎么办才好呢?”
帕尔莎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