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刚刚自己看到的景象是真的吗?或者,是毒药造成的幻影……
似乎发烧了。全身发冷,但是,又不能够生火取暖。希望至少能有件咖尔(斗篷)披在身上。光是流汗的情况,就能让夜晚刺骨的寒冷开始影响身体了。帕尔莎背靠着岩石往下滑,整个人躺卧在土地上。
可能是迷迷糊糊的吧。帕尔莎因为感觉到周围有些微改变而张开眼睛,但是因为不是杀气,便没有猛力跳起身。轻轻抬起眼睛之后,看到眼前有个蓝色光点。还有……非常非常小的脸庞。
白发红眼的少年,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帕尔莎。虽然身体小到仿佛可以整个收进掌心,可是其实容貌非常美丽端正。身上所穿的衣服,仔细一看,似乎是由草类的纤维与虫类的翅膀制作而成的。
宛如虫鸣般的细小声音传了过来:
“图·兰‘大猎人’。”
这是亢帕尔语。帕尔莎轻轻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听到了。因为她觉得如果开口说话,对方应该会吓跑。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帝帝·兰会用救命来还救命之恩。”
帝帝·兰的视线看了看帕尔莎的伤口,然后又回到帕尔莎的眼睛上。
“这是多喀尔的味道。多喀尔是度·卡尔‘大哥’他们跟我们作战的时候使用的毒。他们手上有解,我带他们过来。”
帕尔莎微微摇头。然后,用尽可能放轻的声音,低声说:
“我很感谢你的这份心意,不过,图·兰‘大猎人’他们正在追捕我,请你不要叫他们来。”
帝帝·兰浅浅一笑。
“我又没有说我要叫图·兰‘大猎人’他们过来。我是说要叫度·卡尔‘大哥’过来。”
帝帝·兰这么说完,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手指贴着嘴唇,吹出“咻咿——”的尖锐指哨声。收到了这个声音,某处的岩石阴影处传出了同样的指哨声。仿佛是传令一般,接连不断的指哨声回响着,直到远方。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比帝帝·兰的指哨声更大的口哨声。然后,开始听见了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帕尔莎在高烧造成的模糊意识中,感觉到有谁的脸正在看着自己。那个人身材像是孩子,却有张老人的脸孔。
(啊……是牧童。)
帕尔莎想起小时候,一起爬上岩山游玩的牧童少年。
“帝帝·兰‘骑貂的猎人’呀!”
老人低语的声音传来。
“听到呼唤的指哨声,我们就赶过来了……这个人是谁呀?”
帝帝·兰回答的声音传来。
“我不认识。可是,刚刚在我差点受到猫头鹰攻击的时候,她救了我。所以,我要救她——她好像中了多喀尔。她说她正在被追捕。”
伤口传来手掌轻轻碰触的感觉。
“没错是多喀尔的味道,而且还有铁的味道,应该是被矛打倒的吧……齐鲁·卡尔‘小弟’,这个人交给我们吧。趁着月光皎洁,你快点继续狩猎吧!”
“谢谢你们,度·卡尔‘大哥’。希望你们的山羊永远健康地在岩山上到处跳跃!”
这个声音是最后的记忆,帕尔莎再次昏了过去。
因为毒药引起的高烧造成的梦境之中,帕尔莎回到了照顾着将死的秦库洛的二十四岁的时候。秦库洛那因为生病而失去元气的脸庞,瘦巴巴的,憔悴不堪。对帕尔莎来说,这是她难以忍受的痛苦。为了她,牺牲至此的人,最后得到的东西居然只有疾病的折磨,实在太过残酷了。
帕尔莎在闭着双眼的秦库洛耳边,努力地说: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他犯下的罪,我一定会赎罪的,所以您安心地沉睡吧。我会拯救八条人命,替您赎罪的!”
然后,秦库洛的眼睛微微睁开,看着帕尔莎。
“救人……比杀人更难。你别讲得这么肯定。”
秦库洛的嘴唇,浮现了浅浅的笑容。
“我要安眠在母亲尤萨群山的地下,我自己的罪,靠我自己赎。”
帕尔莎紧紧握住秦库洛的手,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接着,秦库洛的手也用力地回握着她。
“帕尔莎……我作了一个梦,想了很多。我在想,如果我在人生这一路走来的路上,某个地方,选择了另一条路,说不定会拥有更美好的人生呀。”
帕尔莎讶异地看着秦库洛。秦库洛的眼睛,笑了起来。
“我的答案呀……就是如果现在要我再次重返少年时代,重新再过人生,我也一定是会走上相同的道路的。我只能选择这条唯一能选的道路——所以,我并不后悔。”
秦库洛的手,握得更有力了。
“唯有一件事情我后悔了,就是我不能让你自由自在地生活,无法让我存在于你内心之中的沉重影子消失。”
帕尔莎用另一只手,紧紧包握住秦库洛的手。
“这我会自己试试看的。”
秦库洛的笑容越来越富有深意了。
“打从小时候开始,你的心中就有压抑不住的愤怒。你的愤怒将会是你的救赎、你的诅咒——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