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领悟到自己中了陷阱的谭达,自己的灵魂瞬时从“鸟”变成了“长刀”,企图切断那张网子。然而,就在差点成功的时候,谭达停住了——因为这张网子,是用被吸引到这里来的那些灵魂的、紧系着灵魂与生命的线所形成的。
——谭达。
有个声音传来。
——下来,到这里来。
声音的来源,有着夜晚的黑暗。在那黑暗中,看得到很多微微发红的光电。
那是在寒冷夜晚的黑暗中燃起的灯火之色,暖呼呼的地炉的火焰之色。从这个高度俯瞰,那灯火聚成了好几群在发光,光亮的中央,有个格外庞大的光亮在摇曳着。
(那是花朵的花萼在发光吗……)
看着那柔软温热的光亮,涌现出了一种怀念的感觉。谭达慢慢地从“长刀”变回了“鸟”,朝着光亮飞过去。
虽然那个世界是夜晚,但在花朵的光亮中,谭达知道自己正在往下朝着一座大宫殿的广大中庭飞去。花朵每摇曳一次,没有人烟的宫殿的木头回廊跟屋顶,就会有影子轻飘飘地舞动。一降落到中庭,谭达就从“鸟”变成了人的模样。因为脚边冰冰冷冷而吃惊往下一看,整个庭院覆盖着深度约到谭达脚踝的净水。
从那水中,绽放出了“花”。朝四方宽广伸展的根牢牢支撑住的一根粗壮的茎,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细茎有如枝条一般,长满茂密的叶子。乖哦阿杜比谭达的身高还要高出许多的花茎前端,好几个花萼聚集成一群正绽放着。其中,格外显眼的就是在最粗的花茎前端摇曳着的巨大花萼。那应该是会结出种子的花萼吧。那个大的花萼,还有小的花萼,全都如风铃草般闭合着,温暖的灯火色光芒从里面朦胧地透了出来。
那光亮映照在水上,美丽得难以言语。
——很美吧。
谭达转头寻找着声音的主任。围绕着中庭四方的回廊内有个人影,正招手要他过去。谭达就这样顺着对方的手势,往那人影走去,爬上大约四阶左右的阶梯站上回廊。
一个高高的男人站在那里,身穿灰色长袍,系着一条深绿色腰带。夜里绽放的花朵明亮照人,让他身体的右侧隐约亮起,但怎么也看不清楚脸上的怎样的表情。语气说看不到,不如说是有种只要想看就会变得模糊的感觉。
——谭达,多幕卡的儿子呀。
听到对方这么说,谭达摇头。
“我虽然是特罗凯……就是你所说的多幕卡培育出来的,可是我并不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男人浅浅地笑了。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只要灵魂连接在一起,就是儿子。
这句话以意料之外的强度冲击了谭达。特罗凯恐怕是个性情激烈,不适合当母亲的强悍女人,即使如此,谭达或许还是在她身上的某些特质感受到了“母亲”吧。
“你是‘花守卫’吗?”
男人点头,谭达以稳重的口吻对男人说道:
“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要用灵魂线织成的网子挡住我的退路?我不是为了要危害‘花’才到这里来的,我是为了让那些被‘花’抓住的灵魂回到原本的身体才到这里来的。”
——这个世界是因为有‘花’才存在的。因为‘花’梦着这个世界,所以才有这个世界。那些‘梦’寄宿在花萼中,结出种子。
为了答谢,‘花’会让那些梦作着自己期望的梦。
这完全是理所当然之事。
谭达的视线从男人身上移开,暂时凝视着“花”。
“是呀。我诞生的世界也是这样。花把花蜜给了虫子,虫子帮忙运送花粉,让花结种子出来。这是理所当然的没错……可是——”
谭达的视线回到了男人脸上。
“大部分的花,都不回让虫子遭遇生命危险。虫子只要每天有一段时间跟花接触就好了,剩下的时间就是过虫子自己的生活,结束一生。
然而,如果持续困在那‘花’之梦里,那些人就会死亡。我无法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正在变成影子的脸中,只能看到双眼在发光。
——这不是“花”的罪,是那孩子的罪。
“那孩子?”
——多幕卡带走的那个赤子的灵魂呀,现在正居住在你那边的世界。
谭达响起特罗凯说的话。
(哦,是说特罗凯师父抱在胸口带回来的那个灵魂呀!)
“……你说是他的罪,是什么意思?他跟那些作梦的灵魂不回去一事,有什么关系吗?”
——那孩子,是“风”。很久很久以前,多幕卡跟那孩子一起回到那边的世界的时候,那边的世界与这边的世界之间,开了条狭窄的通道。
那个儿子穿过那条通道,每天晚上都变成灵魂回到这里。
因为这里是那孩子的出生处……母体之内。
一听到这个声音,谭达就感受到颈后寒毛直竖般的不快感。因为,“花守卫”的声音突然混入了女人声音般的尖细回音。
但是,只有一瞬间这样。“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