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现实就是这样,她也没法说什么。总之,真衣子慌忙开始准备做饭,重返厨房。
“我、我马上做准备……!”
“……不用了,已经够了……”
母亲对真衣子说出充满恶意的话。
“那怎么行……”
“今天我很累了……因为必须自己上厕所打点滴……没有人帮忙,一直是一个人被丢下。寂寞到不行…………”
“…………对不起。”
“哼。她就是那种……坏心眼的小孩。很久以前我就不喜欢她……一定是扔下我不管,正开心着呢。把我当成笨蛋还真是让人火大…………所以不是说了不用做饭了吗!我已经没有吃饭的体力了!”
“………………”
母亲用嘶哑的声音怒吼。她还有怒吼的体力。母亲与夏惠互相憎恶。
夏惠的正义感很强,会坦白说出母亲不好的地方。因此母亲很讨厌夏惠,而夏惠也反过来蔑视母亲。
而她蔑视母亲的原因跟真衣子有关。
真衣子从小时候起就一直被母亲虐待。
真衣子的左脚有无数火伤。
本来就有些神经质的母亲在真衣子三岁左右时离婚了,以此为契机,她开始频繁地虐待真衣子。
如果年幼的真衣子不听话或者做了让她不满意的事,母亲就会暴打真衣子,最后把点着火的香烟按在她身上。而且还为了让火伤不显得太明显,她只把烟头执拗地按在真衣子的左脚这一个地方,做法阴险。
跟疼痛相似的强烈炽热感靠近脚上的皮肤,嘶,碰到后燃烧着肉。
真衣子因为被贯穿般的疼痛而痉挛并哭叫,结束后还会因为更为强烈的疼痛而继续抽泣。
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小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脚有什么不对。“坏孩子”“你这种坏孩子”母亲说过好多次。她不是看着真衣子的眼睛说的,而是只看她的脚。
所以那时候看着母亲的可怕侧脸时,真衣子就以为自己被香烟烫过的脚做了什么错事。
这只坏脚连自己都欺负。都要伤害。
她以为就因为它,自己才被母亲讨厌了。就在最近,她的脑中和心中才都发觉到这种想法没有意义。
这个事实除了夏惠以外没有人发现。
那是真衣子上小学时,夏惠无意中发现了她脚上的火伤,追问后她讲出被虐待的事,从那之后夏惠跟母亲的关系就一直很差。
虽然亲戚的人数不少,但是亲近到能拜托事情的亲人就只有夏惠了。
所以,真衣子是在知道她们关系不好的情况下,在去学校的期间,把母亲拜托给夏惠的。
毕竟母亲希望死也要死在家里,理所当然地要求她唯一的家人真衣子照顾她。
因为母亲是这种性格,亲戚中完全没有跟她亲近的人。
必须由真衣子来照顾她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对于说了“没法上学”的真衣子,母亲说了“反正我死了你也没法上高中。早点退学不也挺好”之类的话。也许确实是这样,但是真衣子还想上学,不得已只好拜托堂姐夏惠在这期间照顾母亲。
夏惠对于要照顾瞧不起的母亲这件事摆出一副十分厌恶的表情,但是考虑到真衣子,她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但她今天没有来。
明明她不是做那种事的人。
也许是因为昨天的争论,她终于对真衣子情分已尽。
“………………”
真衣子无法释然,她怀着悲哀的心情,为了准备做饭在厨房套上了围裙。
“…………怎…………!……什么……!”
卧室里的母亲,用已经远到快听不清的嘶哑声音喊着。
她看向窗外夕阳下坠的那座公园,远处星星点点的鸽子正在公园里闲逛。就在这时,自治团体的扬声器开关打开了,表示时间已到六点的放送响起,小小的鸽子在暮色中一起飞起。
在公园上空飞舞的小小影子。
变成一大群,划着弧线。
渺小而又壮观的自由姿态。
真衣子看着那幅场景,想着它们会不会像童话《灰姑娘》里的鸽子那样拯救自己,而这个空虚的想法在她脑中变得有些认真起来。
…………………………
2
时槻雪乃的记忆是红色的。
红色。一切都是红色的。地板,墙壁,还有她很喜欢的方格图案门把套,房间里视觉所及的范围全部被血染红了。
家里的客厅变成了屠宰场。连天花板都溅上了血,墙壁被描绘成凄惨的模样,地毯吸了大量的血,变得如同沼泽一般,而提供这些血的两个人,他们的尸体手脚都被卸除,就像小孩子在玩耍时拆解的人偶一样,被丢弃在自己的血泊中。
被割断而滚落一旁的,是父亲和母亲的头。
在这被肢解的人体中,混杂着无数连刀背都被血弄脏的刀具,栩栩如生又令人厌恶地躺在满是血污的地板和桌子上。
锯子。
菜刀。
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