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发光的眼神瞪着真衣子。
真衣子的身子缩了一下。虽然母亲已经没有虐待真衣子的力量了,但是真衣子对于这个从她小时候起就一直威慑着她的眼神会条件反射地感到恐惧。
“……”
“………………是谁打的电话?”
真衣子低着头返回床边,把手伸向放在桌上的装桃器皿和勺子,母亲则用嘶哑的声音问她。
“……不是……黑矶家的,那孩子吧?”
“不是的。是伯母。说是夏惠姐没有回家,问我知不知道……”
真衣子回答。
哼,听到这里,母亲厌恶地用鼻子哼出笑声。
“反正……是在哪里玩疯了吧。”
虽然真衣子想说她不是那种人,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如果说出口,母亲就会生气,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
真衣子什么都没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于是她为了喂母亲吃桃,把勺子插入玻璃器皿中的罐装黄桃。
将闪耀着迟钝光辉的勺子戳入描绘着光滑曲线的黄桃。转着圈剜出一大块桃子。
至今为止,有过很多次做这种事的场景。
母亲喜欢黄桃和布丁。她刚住院的时候,真衣子一直使用这把从家带来的勺子,不知多少次像这样喂她吃黄桃和布丁。
明明自己吃行了,但母亲一定会命令真衣子喂她吃。
简直就像是女王确保佣人的绝对服从一般。又或者是继母欺负女儿,命令对方干活一般。
即使如此,真衣子也没有抱怨,只是听从着她的命令,如同鸟儿给雏鸟喂食般,沉默地用勺子把黄桃放入母亲口中。
送入很快就会死掉的傲慢雏鸟口中。
送入吃的越多越是虚弱,只是不断迈向死亡的雏鸟口中。
送入在这期间一次也没有说过感谢的话,一直对真衣子和其他人咒骂怨恨嫉妒的雏鸟口中。
咔地发出了碰到牙齿的微小声音,母亲干涩的嘴唇衔着勺子。
她的嘴唇被糖浆艳丽地弄湿了,散发出食欲的光芒。
那个像在啄食勺上黄桃般的母亲,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开心地眯起眼睛,即使如此,真衣子还是喜欢她的这种表情。即便是用点着火的香烟啄食年幼的真衣子之脚并以此为乐的母亲。
即便是已经虚弱至此,还在真衣子心中如同暴君般统治她的母亲。
即便是生命已快走到尽头,还是坏心眼的母亲。
“……”
在母亲咀嚼口中的黄桃时,真衣子看向窗外。
鸽子正在空中飞翔。
这么说来,在《灰姑娘》里鸽子是死掉的亲生母亲的化身,真衣子的脑海一角突然如此想到。
……母亲在两天后星期五的傍晚,耗尽了生命与憎恶,突然安静地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