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衣伤脑筋地挠着脑袋。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雪乃一瞬间思考该如何是好,不过————她立刻放弃这个与走几步擅长的问题,留下苍衣快速回到屋里。
3
外面传来车子驶离的声音。
「………………」
听着外面很远的引擎、轮胎、还有碎石的声音,海部野牧子一个人站在厨房的水池前面。
她现在处理音骚乱而中断的自己平日的工作。
那就是收拾餐具。餐具在清洗槽中相互碰撞的沉重声音随着水池上打开的水龙头的放水声一起淡漠而富有规则地在厨房以及与之相连的居室的空气中回荡着。
餐具相互碰撞的声音,还有从打开的水龙头中漏出的微弱声音。
在她看来,此刻这个家里已经没人能够说话了。
牧子将海绵拿在手中,一边擦着餐具,一边俯视冒出大量泡沫的清洗槽,缺乏表情的埋头工作。就算开着水龙头也没办完全压下去的大量泡沫从清洗槽中溢出向水池的台面蔓延。只见泡沫的量明显严重超过了清洗剂适当使用量所产生的量。
可这是常有的事。
不做到这个地步,有严重洁癖症的千惠便不会承认餐具已经干净,拒绝使用餐具。牧子尽管不希望自己的手被洗涤剂腐蚀,但每天仍旧用大量的洗涤剂清洗餐具。
她的表情纹丝不变,只有手有规律的动着。
白灿灿的光线落在手旁。安装在水池上方的荧光的光线照亮了水池。
在这个时候。不,正因为是这种时候,牧子才要如此清洗餐具。
现在牧子周围净是荒诞诡异的情况,如果手头无事便无法维持精神的正常。
为了什么都不去想,她淡然的动着手。
虽说脑袋已经麻痹,但不做点什么的话,感觉就会承受不住不吉利的思考和不安继而崩溃。
可就算这个样子,也断然无法堵住脑内涌出负面情绪的裂缝。
清洗餐具的作业虽然能够起到分散缓解的作用,但不好的想法还是会在脑中明确浮现,渐渐侵蚀牧子的身心。
「………………」
专注家务的头脑里缓缓冒出一个疑问。
比起「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怀疑更为强烈。
牧子无法正确的掌握现在正在发生的状况。她听到客房传出惨叫,连忙赶了过去,之后看到了屋内的惨景,顿时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所以牧子所看到的情景,其实只停留了短短一瞬间。
丧失意识的期间没有持续很长,在她昏迷的短短几分钟里,她被搬到了居室,被丈夫叫了起来。
之后牧子再也没有去看客房里面,专心为受了伤回到家的千惠进行包扎。幸三对她说过,这个家发生了一些事,现在要做什么,必须做什么,全都要由丈夫幸三来判断。而牧子也老实的遵从了这项指示。
精神上的冲击太过强烈,感觉已经麻痹。
感觉自己就好像活在梦里。
而且此时应该做什么,做主都是幸三,由不得自己。
因为和嫁到这里的牧子不一样,幸三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在客房中看到的面目全非的七个人中,除了其中两个也全都是幸三的亲属。
这个镇上的人在亲戚间交往很密切。就算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居四海,只要有事同样会一呼百应回到这里。这是这里的风俗。
血缘和土地的规矩也很独特,甚至让刚刚结婚的牧子感到困惑。
所以牧子通过长久以来积累的经验与吃过的苦头清楚的了解,在这种非常时期最好让幸三来做主,不要多管闲事。
所以牧子像这样回避判断,停止一切思考,也将感情压抑下去。
但是思想是无法完全抑制的。在客房里变得面目全非的七个人中,有两人正是牧子的亲生母亲和姐姐。
「…………………………」
牧子就算不想去思考,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去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回事?为什么?
尽管萌生疑问,但越是去想思维就越麻痹。就像在做梦一般昏昏沉沉的脑袋中,疑问不断膨胀,渐渐扩散。
想来,净是这种事情。
牧子心想,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也发生过各种各样的事件,可是就算得到了解决或是收尾,也几乎没有得到过那么做的理由。
牧子的父亲是一位严格教育者,教过她是非善恶还有规矩,可是没有解释过其中的理由。幸三是个在突发状况下值得依靠的丈夫,但也是个只去解决,不去解释理由的人。
天下间,全都是没有理由的情况。
有时满意有时放弃,发生无数的事情,却几乎没有完全搞明白过,全都蛮不讲理。
今天的事情也是这样。
然后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不能理解最不讲理的就是————发现长女志弦的病情,还有她的死。直到她死之前,不对,就算她死之后一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