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与她形成对比,美幸在社团中的存在感大幅减退了。
而且与美幸大部分时间都分配给应试不一样,比奈实拥有充足的时间。差距继续单方面地拉开了。
于是进入六月,这是面向文化祭开始动真格准备的时候。
最终前辈们决定在文化祭的节目中,编入一首让比奈实担当吉他兼主唱的一首曲子。
「…………太好了!」
比奈实真的开心得跳了起来。
然后得势的比奈实无可阻拦,容易冲动和激动的比奈实在那一天甚至放纵这股气势向辰宫学长表白,然后得到学长爽快的答应,顷刻间达成了期盼的男女朋友关系。
那时比奈实天真无邪的欢喜样子,美幸看不下去了。
迄今为止,从上小学的时候开始就看到过好几次,美幸每次就如同将这份喜悦当成自己的一样。本应是这样才对,可这一次,美幸头一次看不下去了。
因为,美幸————没能够成为文化祭表演的成员。
社团来了两名吉他技术与美幸差不多的人,比不太能够参加练习的火箭班的星美得到了更优厚的待遇。
不,事已至此,理由什么的根本无所谓了。
最坏的情况没有改变。此前美幸不露声色脚踏实地的努力,不懈的积累,就连自己本身,在此刻都被体无完肤地否定了。
一跃登顶的比奈实令这份凄惨进一步加速。
比奈实虽然每日享受着不以升学为目标的普通班的宽松课程,却凭借她与生俱来的容姿实现了自己的感情,更是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美幸脚踏实地想要得到的东西。
而且进一步说来,美幸『在社团中的活跃得到认可』的这个目标,不过是中间点。其实她这是为了得到大塚学长的认可,为了让他喜欢上她的一个兜圈子的垫脚石。可是,虽说是之前拼命完成的目标,但实际上并非确实是连向目的地的、单纯的中继站。
如果得到学长更多的夸奖,应该就能鼓起勇气和自信了。
然后如果得手,在稳扎稳打的时候就能得到对方的好意,可能就会被对方表白。
美幸怀着这样的想法埋头为目标奋斗,而就连她绕远路的最初的立足点也被比奈实拿走了。
比奈实仅凭她的可爱,顷刻间便超越了美幸脚踏实地稳步积累起来的努力,将美幸推落下去。
「…………………………」
那一天,那一刻,美幸的世界错位了。
在名正言顺地和学长成为了男女朋友的关系,笑得像太阳一样灿烂有种感到喜悦的比奈实面前,美幸有种世界好像变暗了的感觉。
就像被关进了比奈实耀眼的光辉下洒落的凝重的影之世界里。
仿佛沉重阴影灌入并填满内心和脑袋,就连眼中世界的色调看上去都变得黯淡,就连自己的手脚还有身体分开的空气都能感受到重量一般。
这一天,自己的世界,崩溃了。
自己所相信的正经的努力,被践踏摧毁了。
美幸如同云里雾里一般与表现出情绪高涨的喜悦的比奈实进行了完全不记得内容的对话,一如既往的地上了巴士,又下了巴士走了一段,说了句「明天见」道过别之后,回到了家。
然后——————久违地哭了起来。
不甘、悲伤、凄惨,已经许多年没有让人看到的泪水,今天也无人知晓的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流起来。美幸在椅子上垂着头,忍不住哭起来。她忍住不发出声音,不让家人察觉到,眼睛和鼻子里面感受着灼烧般的火热感觉,犹如让胸口下面沸腾的漆黑感情满溢而出一般嘤嘤哭泣。
即便如此,这些泪水依旧无法冲走遮蔽世界的阴影。
快乐的比奈实,悲惨的自己,自己的思念,还有价值被否定的自己迄今为止的努力,纷纷在内心复苏,不断堆叠充满胸口。
在小小的房间里,美幸孤零零的一个人不断哭泣。
自己的房间。并不那么宽敞,大得不相称的书架、CD架、扩音器还有吉他,美幸迄今为止认为这些东西就是自己的一切,而现在只觉得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破烂。
自己的自尊心的价值,遭到了完全的否定。
小时候看过的蚂蚁和蟋蟀的寓言故事是谎言。
人类只看得到发光快乐的东西。没有人看到的默默脚踏实地的努力,不会得到回报。
以前脚踏实地的学习得到过怎样的回报?
考试分数高了,得到夸奖了,确实有些开心就是。
通过学习,通过脚踏实地的努力,根本没有一次让自己像比奈实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般幸福过。蚂蚁只是劳作了又劳作,仅与黑暗的自我满足为友,慢慢地死在土里。
这一天,美幸没有睡着。
在夜里,她失去了骄傲,失去了信念,失去了壁垒的脆弱的心,被黑暗不断啃食。
夜深,就算在哭肿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之后,美幸对学习、对吉他的练习,还是提不起任何兴致。
就算天亮了,世界依旧一片黑暗。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