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播撒出来,令人生厌的奇迹之泉。
作为最悲惨的加害者,也作为最恶劣的被害者。
要来了。从房子深处。
「………………」
雪乃屏气慑息,竖起耳朵。
将磨砺尖锐的感觉,指向萦怀在房子伸出的冰冷黑暗的寂静。
屋内萦绕不散的寂静尽管十分空泛,却有种挤压心脏的沉重,同时在静谧之中,就算有什么东西在动也连气息都感觉不到。
此刻————
啪啦
打湿的赤脚踩在地上的声音,从门的那头,忽然微微地传进雪乃的耳朵。
「…………………………!」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雪乃体内开始紧张,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涔涔地流下来。
雪乃感觉自己全身时候,在紧张与痛苦之下不住地喘息,即便这样,还是死死地盯着门,严阵以待。她被逼的很紧,每当进行一次沉重的呼吸,胸口下面的肺部在鼓动,空气通过口腔和喉咙的触感便非常鲜明。
呼……呼……
她,静静地,等待。
在这个时候,左臂上的伤也在配合着心跳的节奏放出强烈的钝痛。
伤与伤口周围的肉非常灼热,可指尖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冰冷。慑人的温热血液顺着冰冷的指头流下去,而紧接着有又在指尖上凝集成血珠,迅速膨胀肥大,不堪自重滴落下去,发出微弱的,钝重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化作红色的斑点渗进木制地板。
呼……呼……
体力和元气正在灼热地消耗。
雪乃忍受着这些渐渐侵袭身心的感觉,静静地严阵以待。
她锐利地眯起来的眼睛。意识紧绷,景色绷紧。
然后,这份意识与景色
噗……噗……
被空气泵微小的,不间断的,噪音一般的驱动声,不断地扰乱。
噪音微微地覆盖空气与听觉。
不绝于耳的震动性噪音从心中将余力与集中力,甚至进一步从周围的世界中连现实感都残酷地消磨掉,步步紧逼地消耗掉雪乃暴露在紧张之中的精神。
夜幕降临的房间、门、走廊,只有水槽的荧光灯照着。
如此单调的景色,在空气泵「噗噗」的声音与紧张之中,渐渐地丧失现实感,看上去就像没有立体感的,布满噪点的平面影像。
然后,在这极为空泛缺乏现实感的景色中,脚步声回荡起来。
啪嗒……
「…………………………!」
雪乃静静地屏气慑息。可是,她尽管处于恐惧与紧张之中神经绷紧,但在注意到的时候,这一切摆在面前,景色与意识上却仿佛罩上了一面朦胧的薄纱,毫无临场感,缺乏现实感,充满异样感。
用更加贴切的方式来描述的话,就是————在此情此景面前,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这种感觉,就好像空气中混进了看不见的雾霭,然后这股雾霭侵蚀现实,恍如一切变成了梦境。
感觉世界、现实、意识,都被高浓度的梦逐渐侵蚀。
雪乃注意到了。这正是〈泡祸〉源泉的〈异端〉播撒着〈噩梦〉,逐渐扭曲周围的世界,同时正朝这边接近的气息。
这个气息,昭示着能够将普通人连意识都彻底侵略的强烈的〈噩梦〉。
在静静的门的那一头,从还无法看到的走廊深处,仿佛空气发生扭曲的气息,缓慢地,却又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压力,正朝着这边过来。
啪嗒……
「………………」
从静寂糅合着噪音的走廊深处传来的微弱脚步声。
听上去大得过分的,自身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
啪嗒……
从走廊那头。
缓缓地。缓缓地。
啪嗒……
过来了。然后此时,只是微微混着家具、水槽、血的味道的会客室中的空气里,强烈地混进了从走廊飘过来的异种臭味,猛烈地灌入鼻腔。
「!」
它是极端刺激鼻子,强烈的烧焦的臭味。
是布料烧着的臭味。
是皮革烧着的臭味。
以及,头发烧着的臭味。
然后……是皮肤、肉,被严重烧过的,焦臭的味道。
啪嗒……
随着这些味道混在一起的强烈臭味,缭绕着强烈到景色看上去都发生扭曲的异样气息,“那东西”的脚步声正在接近。
「……唔……库……」
雪乃吸进了这股臭味,用拿着美工刀的手的袖子捂住嘴,表情扭曲,不由微弱地呻吟起来。
自身的恐惧以及难受感觉,分别从意识底层以及胃部强烈地翻涌上来。
这就是雪乃所怀的〈噩梦〉的一部分————人类,烧焦的味道。
啪嗒……
脚步声释放着这股臭味,又走近了一步。
「…………!」
雪乃屏住呼吸。不再眨眼。在她眼前,是敞开着的,仿佛将墙壁截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