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人类与这个世界,时常受到〈神之噩梦〉的威胁。
神是实际存在的。神确确实实存在于在所有人类的意识幽深之处,集体潜意识之海深处。
它是不可违逆的存在,最为接近概念上的『神』,而它自古以来一直沉眠在我们人类意识的最深处。它在沉眠,所以对我们人类毫无兴趣,也因此冷漠而公平。
某一刻,神做噩梦了。
神是全知的,在梦中一次性地看到了世间所有的恐惧。
而神又是全能的,将妨碍睡眠,以人类的脆弱意识甚至无法观测的庞大噩梦分离丢弃。被丢弃的噩梦化作泡,一边分裂成许多小泡,一边从集体潜意识之海的海底不断上浮。
上浮——浮向我们的意识。
向我们的意识上浮的〈噩梦之泡〉具备被称为『全知』的普遍性,因而会融入我们的意识,与个人所怀的固有恐惧相互混合。
于是,当〈噩梦之泡〉大过我们的意识时,噩梦便会溢出我们的意识,向现实泄漏。
就这样,与神之噩梦相互混合的我们的噩梦,将成为现实。
?
在上学的路上,有一座人行天桥。
进入准备用作住宅区的地皮后,是稀疏零星地开始建造的房子。在这片视野相当开阔的景色的正中央,建起了一座崭新的人行天桥。
这条路通向山那边,是这一带最宽的马路,总有翻斗车呼啸而过。以前在这条路上,只有一条在轮胎碾轧与风雨冲刷下磨得几乎消失的斑马线,然而随着上学的小学生增多,最近建起了人行天桥。
住在附近的早一步开发完成的商品住宅群内的小学生,每天早晚都会途径这里。
小学生的黄色帽子络绎不绝地走在路上,努力地一步一步登上天桥的台阶,在登到最高点的同时,又忽地在桥上跑起来。
他们就像是用车搬上去的玻璃珠,又顺着轨道滚下去的玩具一样。
这是一群充满活力的玻璃珠。大辅就是这些玻璃珠中的一颗。
「啊」
大辅在洒满夕阳的人行天桥上,发现了一个女孩。
一个红双肩包和黄帽子的背影,现在正准备登上人行天桥。
从帽子下面,垂着两根长长的三股辫。辫子从少女的颈后搭在双肩包两侧,摇摇摆摆。
「……」
大辅稍稍加快了脚步。
书包的重量在背后摇摆,发出咣啷咣啷的响声。
这个女生就住在附近,而且与大辅同班。可是他们的关系算不上非常好。男生和女生之前的那道墙很高,也没怎么说过话,虽说住得很近,但彼此都是搬来这片新开发的住宅区的,过来才不到两年。
女孩名叫板桥。
她是班上的副班长,在女生之中十分引人注目。
就算能和她一路回家,彼此也不会说什么话。大辅和她就是这么简单的关系,可即便这样,大辅还是不得不加快脚步。
……大辅,喜欢桥板。
要说这是恋爱感情,显得不太成熟,是那种朦胧、充满梦想的感觉。如果问他究竟喜欢她什么地方,想跟她做什么,他都没办法完整地回答上来。即便这样,大辅确实还是喜欢她。
喜欢她,但是不知道想和她做什么,所以什么也不做。
虽然什么也不做,但在这种只有两人一道回家的状况中,大辅能够稍稍地品味到两人在一起的心情。他有时跑起来,有时装作路途耽搁,与她拉近距离。
大辅不会找她说话,她也不会找大辅说话。
要是没有学校里的事,或者不是这样,因为没搞恶作剧之类的事情而闹得翻天覆地制造乱子的话,是不会有女生找他说话的。
和喜欢的女生,就更是如此了。
大辅很活泼,硬要说的话,是个调皮的孩子,但很怕羞,很害臊。而且,他为了掩饰内心的这一面,相反有时会搞恶作剧,会闹出乱子————总之,他就是这种类型的孩子。
「哈、哈」
大辅奔跑着,来到人行天桥。
他一到台阶下面就暂时停了下来,调整呼吸。
他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朝台阶上望去。只见桥板已经登到了一半,她背上的双肩包和手中的乐器盒一边沉重地摇摆着,一边登上台阶。
然后,她那两根三股辫,也在摇摇摆摆。
「…………哈……哈」
大辅一边仰望着她的背影,一边让自己的呼吸稳定下来,随后准备立刻跟上去,开始登上人行天桥的台阶。
天桥的扶手很冰,漆还不算老,因为有沙尘包在漆里,抓上去有点硌手。大辅抓住这样的扶手,每一步都十分有力,一边大跳一边登上去。他每跳一下,钢筋水泥制成的台阶就会发出沉重却又微妙轻快的,独特的巨大声响。
咚隆。
咚隆。
一步。然后又一步。
背着双肩包的她,背影逐渐接近。
然后,当大辅追上去之后,没有再大步向前跳,而是从台阶的转弯处开始,在她身后稍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