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唦吱唦吱唦吱唦吱唦吱唦吱唦
虫子吵闹着,营造出山中特有的死寂。
包括这份死寂在内营造并弥漫开来的浓密黑暗,甚至能够感受到它的质量,令人难以呼吸。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
什么也不想看到。勇路仅仅为了那唯一留下的名为『杀意』的绝望残渣,活在这黑暗之中,坐着。
这片黑暗就像自己的心口一般,空无一物。
勇路凝视着这份黑暗。
凝视着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
凝视着瑞姬已经不存在的,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
「……………………………………………………」
时间的感觉,已经完全分不出来了。
不过
「!」
忽然这个时候,勇路感觉听到了虫鸣之外的微弱声音,就像警觉的野生动物一样,蓦地扬起了不知不觉间垂下的视野。
视线缓缓扫过周围。可是映入眼中的,只有一尘不变的幽深黑暗。被混凝土的冰冷感觉笼罩着的黑暗,一尘不变地一面铺开,虫子的声音和气息从外侧的自然之暗中灌进来。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这是理所当然的。勇路只是在这黑暗中,一瞬间感觉微弱地听到了声音,条件反射地扬起了视线。
『…………勇路』
他听到了,瑞姬的呼喊。
他的视线在黑暗中探寻了几秒钟,但有又立刻认为那是诞生于自己的懦弱与依恋的幻听,对这样的自己狠狠地啧了下舌,在黑暗中站了起来。
为了再度袭击苍衣。
他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扔掉了毛毯。
………………
4
爸爸用头在妈妈病房的窗户护栏上撞了好几下,受了重伤。
现在仍旧不省人事。
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一头雾水……
「……」
在充满了死寂的黑暗的午夜的病房里,真守玲坐在病房里配备的没有靠背的椅子上,直直地注视着地板。
这里是母亲入住的独间。脸上缠满绷带的母亲躺在床上,正发出微弱的鼾声,地上铺着供陪护的家人使用的,很矮的简易床。
办完留宿许可的同时,院方将床借给了小玲。这样固然是好,可小玲非但一下都没有睡,甚至连躺都没躺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过惨痛,让她的心都没法完全装下。身体明明正感受着疲劳,绷紧的脑袋却没有一丝睡意,甚至根本没想过躺下去。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早已超出她的心能够进行整理的范畴,超出她的心能够容许的范畴。
在母亲后面,又是父亲身受重伤。
还有挚友的异常死亡。
围绕着妹妹之死的诸多事情,小玲此前都拼命地想要接受,然而那些异常而恐怖的现象,却像是讽刺小玲的努力一般。而且,据说是为了解决这些事情而赶来的那对少年少女也说是遭遇了事故,突然消失无踪了。
……所有的一切都莫名其妙,然而只有无法忍受的事情接连发生,弄得心快要碎掉。
光是阖上眼,恐惧、悲伤还有令人绝望的记忆便会在眼皮下面冒出来。
心跟不上了。人快要死掉了。
倒头痛哭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之后,只剩一具空壳。
可就算要完全变成空壳,不安又太过强烈,记挂又太过深沉,而且现实又太过目不暇接。小玲被现实绊住,无法完全变成一具空壳,她的心房,就像一具塞满乌黑泥水的空壳一般。
湖乃美,然后还有父亲。他们是支撑小玲的精神及生活的仅有的两根支柱,而这两根支柱忽然间一起丧失了。支撑小玲的东西如今已是摇摇欲坠,实际上,小玲也想干脆放弃。可是,支柱已经丧失了,所以根本无从放弃,这让她非常矛盾。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深夜的住院部中弥漫着的,仿佛能将人压垮的寂静之中,小玲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么想到。
医院的寂静仿佛能透进全身,整间病房在这种寂静的笼罩之下,只能勉强看到走廊上常夜灯的昏暗灯光微微从门缝中透进来。
在眼前,是沉沦在黑暗中的病床,还有躺在上面的母亲发出的鼾声。
床头侧旁是已经拉上的窗帘,后面被遮住的是安装着铝制护栏的窗户。
父亲大辅就是撞了这扇窗户的护栏,因伤也住进了这家医院,但在另一间病房里。这不是意外。他反复地用脑袋用力去磕护栏,造成头骨开裂,听说护栏还有地上全都是血。
主治医生说,从情况上来,可能是他自残所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当时应该同在这间房中的母亲一直沉睡着,根本无法问她,连她对此是否知情都不得而知。
父亲躺在床上,头上被渗血的纱布包着的样子,跟从家中窗户跳下去被送往医院的母亲非常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