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怎么办?
她在病房里,茫然地心想。
然后
————对、对了,得去找她……!
小玲开动起被现场的静谧侵蚀,似乎部分麻痹的头脑,得到了这个结论。她迈开穿着拖鞋的脚急急忙忙地飞奔出病房,在走廊上左右张望,寻找消失的母亲的身影。
鸦雀无声
黑暗的走廊向两头无尽延伸。
医院的走廊上,安装着小名牌的病房门零星地,规则地并立着,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尽头,在不足以将它们全部照亮的常夜灯的灯光下,显得毛骨悚然。
感觉就像糙面一样布着噪点的阴影,盘踞在离常夜灯较远的部分。在走廊的一头,厕所的入口就像被截取出来的一样,唯独里面放射这强光,这更加突出了其他地方阴影的浓重。
静
医院的走廊上,黑影洒落。
所有病房的门都像死一样安静,就好像那一间间病房里都装了死人一样。
死寂,犹如太平间的死寂。
在广阔的黑影与寂静的正中心,一心寻找母亲冲到走廊上来的小玲,脚不经意间开始发软,眼睛直视呆呆地盯着黑暗的走廊前方,寸步都无法前进。
「呜…………」
这片空间,太让人不舒服了。
小玲其实很想把母亲身受重伤的事,还有眼睛失明的事都当做不存在,很想认定是她自己去了厕所。
现在的小玲好想回病房,根本没办法在这条走廊上前进。
现在的小玲已经明白了,她已经切身的了解到了,这个空间,这股静谧————就跟那个杀死妹妹,逼疯母亲,杀死湖乃美的那个现象发生时的情景是一样的。
「…………………………!」
然后————正因为明白,她才没有直接回到病房。
她真的很想回去。将妹妹拖走摔死的手,身首异处的湖乃美的尸体……这些可怕的情景在脑海中浮现,她恨不得立刻躲进病房里,关上门,闭上眼睛堵住耳朵,一步也不离开。
可小玲做不到。如果小玲不去找母亲,她就会落得和母亲同样的下场。
但她不想去。至少她在寂静之中竖起了耳朵,想要在附近接收到走廊上能够立即分辨的声音,然而被袭人的昏暗所吞噬的走廊上,甚至连大量住院者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
一般来想,这种时候人最可能在的地方就是厕所,而厕所也是同样的情况。
令人莫名恐惧的灿烂光辉洒在走廊上,寂静达到了无机质的程度。
茫漠地
存在于遥远的那头。
催人不安的无机质的光。
令不安侵蚀皮肤、心以及感觉的,走廊上无机质的寂静。
————妈妈,究竟在哪儿?
搞不明白。也感觉不到迹象。
寂静在耳朵内部化作高频音。
在发白、四方的光彩一般的空间中铺开的,静谧。
仿佛令听觉发生混乱的,深沉的,无声。
……就在此刻。
医院中令人发憷的安静突然被打破,手机的电子音从走廊深处传了过来。
「噫!」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小玲吓得呼吸骤停。在医院中响起显然不正常的这个声音,让她感觉心脏就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攥住,恶寒窜上背脊,不禁在走廊的正中央浑身发软。
这个声音,她记得。
这是母亲手机的来电铃声。
是个尖锐的,循环一次很长的来电铃声。
这个声音在走廊顶头没有亮灯的走廊那边更加浓重的黑暗中传了出来。
「…………………………!」
在一片寂静之中,这个声音仿佛响彻着整条走廊。
不喜欢大声音的母亲总把来电铃声的音量调得很小,即便这样,这个声音在医院里仍旧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噪音。
小玲内心焦急。她留意着走廊深处,看了看并立在视野中的病房门。在这夜深人静的住院楼中,患者被噪音吵醒而发出怨言根本不足为奇,可是现实完全游离正常的情况,别说是有人从病房里出来了,甚至根本听不见任何人翻身的动静。
这甚至令小玲怀疑那成排的门就是装饰。令小玲脑中产生幻想,感觉门那边全都是墙壁,从走廊上放眼望见的空间中,真的什么人都没有。
可是,令她产生猜疑的这份寂静,完全不正常。住院的患者没有一个人醒来,然而只有母亲的手机在漆黑的走廊深处,无机质地鸣响着。
「…………………………」
冰冷的汗水从全身猛然喷出。
在没开冷气的走廊上,感觉气温急剧下降,温热潮湿的空气仿佛要在皮肤上凝结出水珠一般。
寂静之中,手机的来电铃声消磨意志般地鸣响。
小玲直直地注视着声音传来的走廊前方的黑暗,连眨眼都忘记了似的,僵在原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