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都只会采取对全体而言最妥善行动的我置之不理,那个男人为何——亚伯特握紧僵硬的手掌。
“为什么……选上的不是我。”
从喉咙深处榨出的声音,颤动了受到薄弱重力所包覆的身体。直到这波情绪过去为止,亚伯特都没有抬起趴在操控台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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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被防止自残用的软垫所覆盖,天花板上则设置有监视摄影机。房里一个窗户也没有,而门上开有嵚入铁栅的窥视口。俘虏收容室的景象,不管在联邦或吉翁都一样。要说有一点不同的话,就是这边的空调比较安静,如此而已。
在那空调的声音里,混进了电子锁被解除的声响。保持坐在与地板固定在一起的坚硬床铺上的姿势,米妮瓦·萨比将脸朝向开启的门那端。
还没到用餐的时间……会是新的审问者吗?就在米妮瓦这样想着,打算摆出防卫性姿势的途中,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门口。因为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米妮瓦立刻闭紧嘴角。背对通路方向投射而来的逆光,利迪·马瑟纳斯也以紧张的表情看向米妮瓦。
“奥黛莉·伯恩……不对,该叫你米妮瓦·萨比吗?”
用着有些阴沉的声音开口后,利迪反手关上背后的门。那瞳孔里蕴含着冰冷的怒气。米妮瓦不认为一名驾驶员有和自己会面的必要,也不觉得上级会对此作出许可。确信对方非为公事而来的米妮瓦,使劲握紧了快要发起抖来的拳头。利迪投注在米妮瓦身上的视线丁点不动,以压抑的声音续道:“小时候,我听过萨比家的演讲。”
“基连·萨比,他是你的伯父没错吧?当他弟弟卡尔马在地球战死时,吉翁本土举行了气派的国葬。应该有转播到全世界吧!就是他说了别枉费卡尔马的死,只有身为优良种族的吉翁国民,才是被上天选中的菁英,喊着吉翁万岁的那场演讲。”
两人一起偷偷跑进“独角兽”的保管场所,聊过她长得像某个女演员云云等别无意义的话语,则是昨天的事了……不对,好像已经是两天前了吧。应该是在这段期间直接面对现实的缘故,利迪用僵硬表情克制住尝到现实滋味的悲愤,而他穿着灰色军官制服的身体则朝米妮瓦踏出了一步。米妮瓦忍住站起身往后退的想法,笔直地回看利迪的脸。
“吉翁万岁,吉翁万岁……几万人的群众就那样一起叫着。真是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光景呀!我那时虽然还是个小鬼,却记得自己起了鸡皮疙瘩。从小孩到老人家,可以分毫不差做着相同事情的那群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机器人吗?不会自己思考,自己去感受事情吗?”
贴近到指尖就能触及对方的距离,利迪使力抓紧双拳道:“你倒是说些什么吧!”粗鲁的语音,让狭窄收容室的空气阵阵颤动起来。
“新吉翁也有做吧?让所有人一起喊吉翁万岁的那档事。你就在这里讲讲看啊!”
与说出的话相反,那眼神动摇着。梢梢咽了一口气,避开米妮瓦想看出自已眼底想法的视线,大叫着“你说啊!”的利迪将脸胧撇到一边去。
“说吉翁万岁,让我理解你是吉翁的公主啊。不这样的话……”
中断的语尾带着哭调,静静地染湿了房间的空气。这个人是来说什么的呢?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痛苦呢?紧绷的胸口涌现这样的疑问,米妮瓦重新仰望起站在眼前的青年脸庞。和自己一样——这个人,或许也找不到将情感化作言语的法子。明明有许多想传达的事、想确认的事,一切的一切却都在开口前变得肤浅而表面。
“……算了,就这样吧。”
在长长的沉默之后,利迪拨起金发,用迟缓的视线看向米妮瓦。“我也听说你一路坚决保持缄默的事。米妮瓦·萨比这等身分的人,是为了什么单身潜入联邦的舰里……已经不是像我这样的驾驶员该过问的事。剩下的就交给这方面的专家了。”
如此让自己认同后——不对,是说给自己听之后,利迪转过身去。目送着他那和自己一样,让人觉得还在成长途中的背影,米妮瓦又听到利迪接着说的“但是、至少请你记得一件事”而抬起了下颚。
“曾有个家伙为了救一名叫作奥黛莉·伯恩的女孩子,而把命豁了出去……那家伙直到最后,都还叫着你的名字。叫的不是米妮瓦·萨比,而是奥黛莉这个名字。”
心脏鼓动了一次,在殖民卫星的巷道里和自己一同奔跑的少年脸孔横越脑海。瞥了一眼说不出话的米妮瓦的脸,利迪沉默地走向门口。这是男人的想法,实在太过于偏颇了……尽管米妮瓦反射性地这么认为,却还不足以抹去那股莫名的罪恶感,于是她开了口:“你真的是什么也不懂呢!”
利迪正要碰到门把的手停下了。他那流露出惊讶以及些许愤怒的脸转了回来,让米妮瓦那一瞬间觉得对方真是个正直的人。压抑住在胸口底下蠢蠢欲动的感情,米妮瓦继续道:“你说交给这方面的专家,是指谁呢?”
“当然是审问官,或者与司法相关的……”
“这桩事件不会有司法层面的介入。作战本身既不会被公开,我本人遭受拘禁的消息也不会被报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