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鼓吹“出战必亡”,使得嫡系众家臣个个生伯出城迎战。自然,在他们看来,又兵卫要在城外四十里远处决战的想法,“盖出于苹踪浪迹的武士之辈自暴自弃的策略。"
话虽如此,又兵卫在大阪城内却并非等闲之辈。在七个决战大军里,他被推为一军的大将,经常参与大野冶长主持商议的最高军务。无论是在两派家臣中,抑或是在中下级武士中,又兵卫都享有绝对的威望。
又兵卫的侍从长泽九郎兵卫,是个嫡系出身的年轻武士,他象敬神那样尊敬又兵卫基次。后来,他在生平自传《长泽闻书》里这样写道:
有一次,基次大人洗澡时,我和师兄曾走进去说:“我们帮大人擦擦澡吧。"他的身体十分健壮,看不出已是五十六岁的人了。然而使我们非常惊讶的,是他浑身上下累累的刀伤、箭伤和弹伤。他要我们数数看,于是我和师兄饶有兴致地数了起来,伤口竟达五十三处之多。
——这,就是我的一生呢!
他笑着说道。
这么呵呵一笑,一个个老伤疤都颤动起来真是又奇怪又滑稽。我们觉得,正是这些伤疤意味着战神重来时,不由得潸然泪下。
城里流传着这些伤疤的故事。一个个伤疤,如实地记录了又兵卫身经百战的戎马生涯。不过,他可不是那种令太夫人感到害怕的轻率寡信、刁钻无赖的流浪汉。又兵卫的举止得体,谈吐斯文,比那些在锦衣玉食的安乐窝中长大的嫡系家臣还来得温文尔雅。
又兵卫常说:“军法,乃圣贤之法度也。平日之礼仪,当谦而恭之。为将者,务鲜欲寡求,善慈多德,武士之风范不可稍懈。事发一旦,即能统兵拒敌而不失毫发之机,此乃至关重要矣。“
他在黑田家做过一军的统帅,与主人长政相处不来,终因一些区区小事发生了龃龉,于是他抛弃年俸一万六千石的高禄出走,成为一名流浪武士,以至在京城行过乞。可是,从又兵卫的为人行事却看不出他竟是一个曾经沧晦,命蹇时乖的人。又兵卫对待下属总是那么温良恭俭。
去年,即庆长十九年秋,丰臣家接纳流浪武将,于是他应募进人大阪城。
与他同时进城的还有长宗我部盛亲和真田幸村,他们虽然也是流浪武士,但过去都是诸侯或诸侯的后裔,手下的一班旧臣,得知他们进城的消息后,前来投奔的,有成百上千。然而,又兵卫是只身一人进城的。丰臣家先拨给他二干士兵,让他当了这队兵的将领。又兵卫别出心裁地教练手下的兵士,很快就把他们训练得象百年的嫡系臣子一般。
在城里,一眼就能认出后藤又兵卫的军队。据说其他部队也自然地模仿起后藤军的样子,从
部队的建制直到武器的长短。因而,他在城里是一个深孚众望的入。
但是,人们对又兵卫感到棘手的就是”小松山“这件事。嫡系众臣全然鼓不起劲来,他们害怕又兵卫的长驱迎击主义。
在最后一次军务会上,又兵卫尽管仍然痛切陈词,但主持会议的治长却截断了他的话:"又兵卫大人,主公面前,说话当自慎。”然后,他催促真田幸村道:“左卫门佐大人,请谈高见。”
幸村是信州名将真田昌幸之子,他的实战经历只有两次:一次是十六岁那年随父在信州上田城与德川家康的派遣军作战;另一次是二十几岁时在关原之战的前锋战,即上田的攻守战中,协同父亲一起击退了德川军。
但是,幸村有天赋的谋士之才,而且关原之战以后,他和父亲削发为僧,在高野山脉的九度山上隐居了十多年。在此期间,熟读日汉兵书,学习掌握了父亲的全部兵法。
可以说,又兵卫是在沙场上熟谙韬略,而幸村却是在书斋里深通谋略的。
前面提及的长泽九郎兵卫在回忆录中记载:“真田左卫门佐,年约四十四、五,额有一疤,长
及二三寸,体甚矮小。”可以想见,他是个身短体瘦,目光深沉的人。
据说在冬季会战前幸村进城时,连城里的平民百姓都煮了赤豆饭,连呼“请真田大人相助。”幸村的父亲昌幸是一代名将,他多谋善断,早在武家和庶民中名传遐迩。他儿子幸村的智谋就更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秀赖也着实高兴得很,派家臣长老冶长前往平野口相迎,又派内侍官甲斐守速见为正使,去幸村的住所拜访,当场赐给他金元二百枚,银毫三万文。
入城后不久,幸村就同又兵卫二人不和。
那是在冬季会战前,内外城壕还都未填平,城廓和丰臣秀吉建城时一样雄伟坚固。幸村在城
内一边巡视一边感叹不已:“不愧是丰臣秀吉的领地啊。”可是他发现城防有一个严重的弱点。
城南玉造口一处城墙显得十分单薄,秀吉生前大概未曾发现。可是,从大阪的地势,道路的情况看,幸村认为,敌军攻城的主力必然集中于城南,应在那儿再构筑一道工事。
也就是说,在城外再修筑一座外城。也巧,干涸的城壕外有座小山丘,幸村刚进城不久,便已成竹在胸,这就是后来著名的“真田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