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引以为傲。而标题的一旁还装饰着人造花,宣告着这是夺得大奖的作品。
然后,当我不经意地望向那幅作品时,却被震动地张大了嘴巴,无法动弹。
那是幅风景画。
左侧画着悬崖,那质感以及立体感让人为之颤栗。台风舞起黄沙,悬崖下是被吹倒的大树,沾满淤泥的岩石正滚滚落下。春运用了大量的棕色还有土黄色,使得那座绝壁有着粘土的厚重感,仿佛随时都会坠裂。色彩的凹凸表现出危崖悬然欲崩的感觉,令人身临其境,甚至像是能够听到狂风的呼啸,大地的号叫。
而画的左侧则描绘着一片水田。刚收割的稻子堆积得有如一座小山,虽然画得并不是很精致,却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出金黄稻穗那一棵一棵的轮廓,也同样很好地表现出被雨打湿的茎叶部分,水田上甚至能看到小雨落下的粼粼波纹。
当然,这副画绝对称不上是栩栩如生。构图上有着偏差不说,远近法的运用也几近疯狂。但也正是这似乎被压瘪的临场感,却更好地突出了台风来临时那不安定的气氛。
在那以后,当我有幸目睹岸田刘生的作品《道路、河堤、墙》[注],也曾涌起相同的感动。那是同样比起照片更具有表现力的作品,让人不由感叹“这不只是单纯的风景画”。
[注:岸田刘生,1891-1929,日本近代洋画家。文中所提的《道路、河堤、墙》绘于1915年,目前收藏于东京国立近代美术馆。]
比我晚到的父母也站在画前许久。或许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春的作品无非是一个小学生的作品,所以见到这幅比起预想要相差太多的画时,他们也只能错愕得不能自己。
我们三个人在画前入了迷,等回过神来周围已经站了很多人。大家都震惊于这幅画的意境,有些主妇甚至惊讶得问出声:“这真是一个小学生画的吗?”
最近,我看过些毕加索在十二、三岁时作的画,那构图精妙得令人为之惊叹,但在我眼里,春的风景画并未输其分毫。事实上,相对于说出“我小时候就能画得跟拉斐尔差不多”这一诳语的毕加索,弟弟的低调反而更胜一筹。
当时会场里的春被一片赞美声所包围,显得十分羞涩。
过了不久,一个自称是评委的女人走过来说:“搞不好你家的孩子真的是天才。”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很认真,并不像是在客套。
父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微笑道:“其实我们做父母的才是最吃惊的。”
“那一定是遗传吧。”女评委晃动着如酒桶一般的肥硕身躯。
“没有没有,我们夫妻完全不行,对这方面可以说是没有半点才能。”
实际上,我的父母就连要他们画出车站前的地图都很费劲。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曾经画过带握把的杯子,却被认为是大象。
“不是说你们,我是说他父亲的遗传。”女评委放低了声音。
就连还是初中生的我都感到了她话中所带的恶意,那是充满轻蔑的口吻。父母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那时虽然我还不知道春的身世,但街坊邻居却总有几个知情人。所谓八卦就是用来娱乐除了当事者以外的人,因此这蜚短流长很快便见缝插针地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我和春在街道上玩接抛球的时候,推着自行车经过的老太婆们便会看着我们窃窃私语;一起去买东西的时候,素不相识的一对夫妻却像是看见什么不祥之物似的沉下脸。流言的传播就像传话游戏一般,人前人后,我们都被指指点点。
当时的强奸犯曾经离开过这片土地,不过最后据说还是回到了这个城市;但别人讥笑的,却只有我们这些受害者家属。
“您说得可真奇怪,泉水和春都是我的儿子。”父亲丝毫不动摇,和女评委对峙着。
“我很明白,很明白。”女评委的眼光来回停留在父亲和我们的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她有明白的样子,“毕竟跟您都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嘛。”
春的外表跟父亲一点都不像,毕竟春体内的DNA里并不存在父亲的基因,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这个女人却是第一个公然将此事说出口的。
“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把他生下来呢?”女评委继续说着。年幼的我觉得她很狡诈,竟然随便搬出一个泛指的“大家”来为自己撑腰。
“没有什么为什么。”父亲的表情依旧很从容,甚至可以说是温和坚毅,我只记得他是这么说的,“父母与即将出生的孩子见面需要什么理由吗?”
之后的事情都是父亲告诉我的。
“那个评委实际上也不是坏人,后来我们才知道,她跟她老公离了婚,女儿还得了肾病,一个人压力很大。”
“自己压力大就可以讽刺别人吗?”我毫不留情地说。
“另外,她似乎自己也开了绘画教室,大概春画得比她的学生要好得多,让她感到不爽了吧。”
“虽然值得同情,但我不会原谅她的。”
“所以那时春也生气了。”
当时,春挺着胸膛站到了女评委的面前:“我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