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安的胎动
舒南是个浅眠的人。
尤其是最近,在他感觉到继任大公的日子已经不远时,只要一想起传进耳里的各种消息,睡意就迟迟不肯造访。
所以他经常在夜晚时刻,到城内的庭园散步。虽然他很同情得陪他到深夜的护卫员,不过一边看着薄掩住月色的云彩,一边散步,可以让他觉得思路比白天更清楚,也比较能看清事物。
这几年来,有两个不安一直盘据在他心头。
一个是并吞了东边大平原的几个部族,势力逐渐扩大的骑马民族拉萨。以前,拉萨只是游牧民族的其中一个小部族,现在却成了并吞超过一百个部族的强大王国。他们近年来一直频频侵犯龙萨神王国东回的国界,而这也正是他们觊觎这个王国的证据。
在此之前,斗蛇部队根本不可能让骑兵接近他们。只不过斗蛇部队的弱点在于斗蛇的数量很少,一旦战争次数变多,王国便不能完全仰赖斗蛇,所以他们便开始从大公臣民之中招募大量兵力。
这件事让大公领地的臣民们愈加不满。
而这就是舒南的另一个不安。
为什么只有他们必须站在国防的第一线呢?
对大公领民来说,真王领民非但不尊敬为了保护王国而流血的他们,反而轻蔑他们,认为他们是想要杀掉真王的污秽野心分子。因此这个疑问渐渐演变为不满和怨念。
(……大公领民的不满情绪,导致尝试暗杀真王的案件不断发生,每当有刺客袭击真王,真王领民就会憎恨我们、害怕我们……时间一久,就会成为根深柢固的恶性循环。不想办法制止的话,这个王国就没有未来了。)
可是就算是恶性循环,如果采用了错误的制止方式,反而会让这个王国的根基遭受到比现在更严重的伤害,所以一定要谨慎行事才行。
最近,舒南一直担心着自觉痼疾难治的父亲,似乎想要用强硬的手段解决心中的困扰。舒南非常清楚父亲不是为了一已的私欲,而是为了稳固他们兄弟的将来,才想要采取那个蛮横的行为的。然而,舒南却觉得父亲的想法大错特错。
那不是出自“如何改变这个王国”的想法该有的结果。这一点舒南的想法和父亲一样——问题在于达到这个目的的方法。
父亲的做法绝对无法带来美好的将来。
(父亲总是说真王的权威不过是没有实体的泡泡,可是却没发觉这个权威已经在他自己的内心深处根深柢固了。)
要是父亲知道舒南的想法,一定会气得仰天大喊:“荒唐!”
没错,每个人都会这么觉得吧!真王和其领民当然不用说,大公领地的人们一定也会这么认为。深信立誓对真王忠诚、贯彻污秽的使命才是大公该有的态度的弟弟努根,一定也会面红耳赤地反对这种玷污神圣王权的行为的。
可是,只要成功;只要破坏人们心中那无形的坚固权威,这惬王匪才能真正获得重生。
舒南知道自己很受家臣们信赖.也觉得自己的作为一定会获得家臣们的信赖,不过一旦拉萨变成一个强大的王国,迟早有一天,事态会演变成无法光靠大公领民守护王国的局面。
那个时候,这个王国能不能存活下去,就要看真王领民和大公领民能不能团结合作了。
舒南在水池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月亮。
(结合两地领民的方法只有一个。)
要如何把舒南的心意传达给那个人、让那个人也赞同呢?——舒南非常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过去他曾经下定决心,试着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可是对方的回答却十分冷淡。那虽然是理所当然的反应,不过如果不想想办法改变那种“理所当然”,就无法开拓这个王国的未来。
把心意告诉她是一步险棋,但却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
当舒南在大公居城的庭园里仰望月亮时,耶尔正在王都后巷的小路上。
四年前在真王生日宴会上遇到暗杀事件的那一天起,耶尔的心中就一直抱着一个疑惑,并且不断地追查真相。
当时的刺客真的是“血与污秽”的成员吗?
说到底,“血与污秽”本来就是一个无法确定真实身分的集团。万一有人打着他们的名号而尝试暗杀真王的话……
如果耶尔的怀疑是确有其事,那号人物就一定为了和“血与污秽”完全不同的目的而计划暗杀真王。
耶尔感觉到人的气息,随即摆好架式。一个人影从巷子深处向他接近。
看到在月光下依稀浮现的轮廓之后,耶尔便放松心情。耶尔派出去探查的那名心腹在看见耶尔之后,立刻敬了一礼。
“……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
部下点点头。
“目前还不清楚是不是跟那件事情有直接关系,不过在我一一过滤和那号人物有关的商人人脉时,发现一件很奇符的事。”
为了抵抗不断侵袭东边国界的拉萨骑兵,这几年野生斗蛇卵的需求大增;由于获利很高,因此有许多男人不顾危险开始收集斗蛇卵。
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