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最后的信念询问:“真王陛下——赛米雅陛下真的叫您这么做吗?”
舒南没有马上回答。
艾琳将一丝希望赌上了那副表情深处的东西,再次问道:“我知道,这不是我这等小辈该说的话,不过我还是想斗胆询问,组成王兽部队,其实会让这个王国的政事更加危险吧?”
舒南皱起眉头。
“这话是什么意思?”
艾琳缓缓地说出口。
“王兽是真王陛下的象征,斗蛇则是大公大人的象征。如果让敌国组成了斗蛇军,王兽又以打破这个危机的极端力量出现在战场上……”
舒南的眼底寄宿着混浊的强硬光芒。
“我就会被看成在紧要关头只能依赖真王的一介臣子——这就是你想说的吧?”
沉默支配了狭窄的房问。
感受着自己和舒南之间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艾琳沉默地注视着舒南。
最后,舒南的嘴边浮现出一种类似苦笑的笑容。
“艾琳,你想错了——我打从心底对自己身为真王陛下的臣子感到骄傲。无论那些愚蠢的贵族做出多卑劣的臆测,都丝毫不会影响我的想法。即使变成直王陛下的丈夫,我仍旧只是一名忠诚的臣子。”舒南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说道:“而且,你并不了解政治的微妙之处,只要能巧妙地掌握机妙,负也会变成正,这就是政治。
拜你看出斗蛇的秘密所赐,我们才可以组成比以往更加强大的斗蛇军。而只要真王陛下为了协助我这个丈夫而准备王兽军,人们反而会看清楚我们夫妇的羁绊有多强烈。”
在他的声音消失的同时,艾琳也觉悟到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无法颠覆这个决定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舒南嘴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盯着艾琳毫无血色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问道:“你知道无法得到王兽的拉萨为什么会盯上你的家人吗?”
艾琳沉默不语。
“因为他们知道你在我们手中。他们的触角已经伸进我们的内部到这么深的程度了。
还有啊,艾琳,他们并不会像绑架斗蛇众一样把你掳去利用。毕竟无法得到王兽的他们就算掳走了你,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盯上你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他们想要除去你的存在——在你组成王兽部队之前,在我国得到压倒性的力量之前除掉你!”
艾琳觉得自己的心窝到胸口处好象被老虎钳用力夹住一般,她一边急促地呼吸,一边看着舒南。
舒南再向艾琳走近一步之后,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我们会排除万难保护你和你珍惜的人,所以,你能不能也保护我们呢?”
舒南放在艾琳肩膀上的手猛然使了劲。他压低声音,呢喃似的说:“你对我有大恩,我也不想逼你做这种事。你或许会觉得自己被关在笼子里、被逼着做违反自我意志的事,可是对我而言,与其说这是我想做的事,不如说这是不得不做的事,还有……”
舒南的脸微微扭曲。“真王陛下也作好弄脏自己的手的心理准备了。”
艾琳惊讶地看着舒南。她第一次清楚知道组成王兽部队对真王赛米雅来说,具有什么样的意义。
长久以来一直维持高洁的真王,终于打算干预战争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真正自由的人吗?”
在舒南彷佛影子般模糊不清的脸上,只有眼睛散发出哀愁的光芒。
“现在,士兵们全都在追你的丈夫和儿子。即便是‘神速耶尔’,也没办法带着年幼的小孩一直逃跑。我命令士兵绝对不准伤害他们两个人。再过不久,你应该就能和健康的两个人再会了。”
舒南的手的重量从肩膀上消失了。
当舒南朝着房门走去时,尤哈尔先行打开了门。
即便两个人已经离去,沉重的房门也关上了,艾琳仍旧动也不动地伫立在原地。
7、拂晓之鸟
到了深夜,艾琳还是坐在窗边,视若无睹地看着外面。
放在暖胪旁的小桌子上的晚餐早已冷掉了,艾琳却连盘子放在哪里都忘记了。
由于没有点亮烛台,外面看起来还比较明亮。云朵在不知不觉间散开了,星星在漆黑的天空中闪烁。
——我想把螺钿(注:漆工艺中的一种手法。先将呈各种形状的贝壳内层贴于器物表面,再用漆一层一层涂绘,直至将贝壳片淹没,再打磨使之光滑,让漆面与贝壳在同一水平面。)加进去,可是……
早春时节,耶尔说的话突然在艾琳的耳中浮现。
——这种涂漆的小衣柜,若是在表面装饰的部分使用螺钿工艺,应该也会看得出来才对。不要嵌太大的,只要像星星那样密集地撒上去,我觉得就会很有趣。只不过螺钿很贵哩!
当时选了木材制作的衣柜,已经完工了吗?还是才做到一半就不得不丢下不管了呢?
艾琳的脸扭曲了。
(终于崩解了。)
轻轻地构筑在薄冰上的安稳生活。
现在,他们两个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