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点一点的开始扭曲。
当然,天还是天,地还是地,但苍穹隐约的转为暗淡,碧海隐约的变得沉淀,翠层隐约的开始晕渗。
没有人……发现。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肉眼无法分辨,一点一点的。
慢慢的逐渐失序。
不久后,宇内之箍将会松脱,底部脱落,个人——国家这个老朽的木桶将会解体。
然后,世界将恢复真实的形貌。这是经混沌至太极的,难以违抗的道理。
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因为,世界原本就只有一个。
就如同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个世界,骇人的异相横行的时代,原本就是错误。
错误应该导正。
不……
就算不予理会,也会被导正。
就像上古的大型爬虫类自地上被驱逐一般。
所以……
不必骚乱。
也不必煽动。
会毁坏的事物就会毁坏。无谓的追求戏剧性的变革,是愚者的行为。
仅凭人的双手,毕竟无法撼动世界。
革命两个字虽然常见于史书中,但那只是一种误解,将原本就会改变而改变的事物,误以为是人力所招致的改变。但是,如果只是嘎嗒嘎嗒的晃动个一两下,倒不如根本不要碰触。即使好似自己改变了天命似的夸下豪语,世界也从未因此改变过。世界,只是顺其自然。
无论是堰塞或引流,水总是由高往低流。若违背天地自然之理,事物不可能成立。
异相的命运就是自然被淘汰。
那么无论怎么样朝不自然的方向使力,结果也是徒然。
会引来反动的使力方式,不能说是聪明的做法。愈是施加压力,就愈会遭到相同的抵抗。
愈是强硬的推进,愈会发生相同的矫正力量。无论往右摇或往左晃,结果也只会停顿在该安顿之处。总是内含着反革命的革命,几乎没有意义。
不可急功近利。
装出倨傲的模样也没用。
不必要使出多余的力。
我们所居住的世界原本就是倾斜的。
只要稍微一推即可。
没必要用力扭转。
只消朝倾斜的方向轻轻一推即可。
异相的秽土,在某处歪歪斜斜的堆起。构造上有缺陷的东西,即使不施加以外力作用,也会被自己的重量压垮。只要朝倾斜的方向,用指尖轻轻一顶就好。
只要这样就好。
只要这一点小动作,秽土迟早会一扫而空,净土来临。
很简单。
只要慢慢地花上时间……
就像以棉花勒住脖子般。
缓缓的。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肉眼无法察觉地,一点一点地。
慢慢的失序吧。
然后,虚假的世界将会崩溃。
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再也无法阻止了。
跳舞吧,唱歌吧,愚昧的异形世界的人民啊。
欢庆净土到来之宴,
——想必无比欢悦。
天空……从未想过天空是圆的。
村上贯一望着窗框围绕出来的四方形白色虚空,这么想到。
天空为什么是圆的呢……?
自己是几年前听到这个问题的?那应该是刚复原回来的事了。那么是五年前吗?还是六年前?
——都过了六年了吗?
贯一「嗯」地呻吟了一声,翻身仰躺,仰望天花板。天花板被太阳晒得泛黑,木纹、灰尘及污垢描绘出有机的花纹。
贯一对那些复杂的图像一时看得出神。
——六年啊。
望向墙壁。很肮脏。暗淡无光。他觉得刚租下这房间的时候好像不是这种颜色。但是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好像起初就是如此。记忆很模糊。他完全不明白具体来说有哪里不一样。不管如何,天花板的纹样和暗淡的墙壁,看在贯一的眼里都格外新鲜。
贯一搬到下田已经十五年,成家则有十四年了。这栋屋子是在成家的时候租下的。十四年的时间并不算短,然而贯一却没有在这栋屋子里悠闲度过的记忆。成家以后,他好一阵子拼命地工作。然后因为兵役,被占去了六年的时间。复员以后,他更加卖力的工作。
战后,贯一选择的职业是警官。他现在隶属于刑事课,也就是所谓的刑警。贯一很幸运,刚复员就得到熟人的推荐,进入下田署奉职,换言之,贯一算起来也已警官的身份度过了六年。
这六年之间,贯一从来没有在白天待在家里。
他会呆在家里,只有睡觉的时候;就算醒着,也没有理由仔细盯着墙壁和天花板瞧。贯一会感觉新鲜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他几乎不知道这个时段的自家情景。
偶尔休个假吧、也照顾一下身体吧、稍微关心一下家人吧——六年来,妻子不断的这么抗议。但是不管妻子再怎么样苦苦哀求,贯一也完全不理会这些怨言,全心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