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所及的天空,都被深灰色的云层覆盖。
空气似乎也受到影响,变得湿黏阴暗。绵绵细雨片刻不歇地下;群木、大地,以及坚硬的柏油路与水泥墙,皆在寂寥中铺上一层水雾。
冷雨飕飕地下,气温无情地骤降。
烟雨迷蒙下,两名少年打着深蓝色的雨伞站在雨中央,其中一人还很年幼;男一人正值青春期。
他们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兄弟。云、雨、水泥墙——在如此忧郁的色系包覆之下,两名少年的红发与红眼——宛如来自鲜明的异空间。
这对孤苦无依的小兄弟,长得都很端正俊美。
「哥——」
说话的吐息,霎时化为一团白雾。
年幼的弟弟穿着短裤加白衬衫,身披一件胸前刺着学号的黑色连帽外套,全身上下看起来不协调的地方,大概就属那件皱巴巴的黑外套吧。
「我们再也见不到爸爸和妈妈了吗……?」
弟弟睁着浑圆的红眼抬头问哥哥。身旁的哥哥穿着一套黑色西装,长裤勉强盖至脚踝,身上的外套松垮垮的。这件稍嫌过大的外套,是他们的父亲留下来的遗物。
哥哥只是沉默地握紧弟弟的手。
弟弟看了看哥哥的手,再次望向天空,细长的烟囱不断吐出白色浓烟。
弟弟眼睛牢牢盯着烟囱,心里想着——这些白烟,是不是会把爸爸和妈妈顺利带往天国去呢?愿感情融洽的父母,能像生前一样紧紧依偎在一起,随同白烟缓缓步上天国的云端。
哥哥和弟弟不同,始终低着头俯视地面,那对与弟弟如出一辙的赤红双眼,看的不是白烟,也不是在为父母送终,而是蕴涵着一股决意。
这时候的哥哥究竟下定了什么决心,年幼的弟弟还要再过几年才能知道。
现在,他只是单纯因为哥哥牵着自己的手感到欣喜。比自己大得多的手,被雨水打湿、变得冰冷,但是却十分温柔、有力。
这种被守护的感觉,使弟弟感到相当安心……只要有哥哥牵着自己的手,无论发生什么事似乎都能迎刃而解。这样的想法,如雨水打海大地般融入他心中。
少年牢牢握紧了哥哥的手,发誓绝对不要离开他,绝对不要放下这只手。
「走吧,苍。」
「知道了,哥。」
弟弟被哥哥牵着小手向前进。至此,他最后一次回过头,向不断攀升至天上的白烟挥手道别。
接下来,他都注视着哥哥一路向前走。
不论身在何时、位在何处……
——没错……我一路看着哥的背影长大。
只要有哥哥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之所以能够感到如此放心,
一定是因为哥总是紧紧牵着我的手。
老旧发黄的双柄锅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空气中飘着令人垂诞三尺的饭菜香。这锅蔬菜炖肉咖哩想必很美味吧。
「好!完成了!」
少年前舀了一口试吃味道,满意地点点头盖上锅盖。
今天的晚餐吃的是特制的猪肉咖哩,煮得和平时一样成功。
「这样就大功告成啦……嗯?奇怪?」
一盖上噗噜噗噜滚着美食的炖锅,随即听到外头传来其他声响。少年打开厨房的窗户探头一望,发现外面竟下起了雨来;而且还是倾盆大雨。
「刚刚明明还是晴天啊气象局又乱报了。」
他边抱怨边关上窗,不经意地回头一望,时间已经傍晚五点了。
少年今年刚满十七岁,但仍是一副娃娃脸,脸上挂着略显稚气的微笑。
他脱下褐色围裙,将它迭好放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关掉瓦斯炉锁上窗,手上拿起两把雨伞。
「只好去接哥回家啦——」
少年的心情似乎相当好,爽快地拿着伞出门去。
厚重的灰色积云遮蔽了天空,大雨依旧持续打落。
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雨势比他刚出门时又大了些,济起的雨水弄湿一了裤管,听觉有点儿冷。
「真是的——哥好慢喔……」
少年呼着暖气,吹着冻僵的指尖。
在这里等人转眼间就过了三十分钟,即使有撑伞,还是难以抵挡雨中的寒气,要是淋雨回家肯定会感冒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庆幸还好自己有跑这一趟。少年看着手中的另一把伞,这把深绿色的伞是哥哥的东西。
在灰蒙蒙的大雨之中,少年的红发显得格外醒目,尽管剪得既短又清爽,在来的路上还是难免沾上湿气。
不过,藏在长睫毛下的那对红眼完全不见疲态,白皙的肌肤上染着微微的潮红。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偷觑背后那栋建筑物。
伫立在滂沱大雨中的建筑物,是不死管理警察?极东辖区?东都署,也是少年等待的人工作的场所。
少年名叫美娘苍,而他要迎接的人……
「喂,夜色——」
一句陌生的呼喊突然传来,苍不会错认当中的名字。他立刻一个转身,伞也随着他的动作甩出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