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莫名惆怅。
真说对了,这就是美其名为「阿特密斯」的种族真相。
男人说话时缓缓点着头,宛如同时在说给自己听。
「人类一旦获得『永生』,就不再是人类……讲白点就是这样吧。不懂阿特密斯的一般人,总是如此一厢情愿啊。」
「但人类若不这样说服自己,内心将会失去平衡。」
现实就如缪丝卡所言,人类畏惧着遥不可及的「永生」,因此没办法将那种人当成同类。
多么寂寞啊。真看着远方发出叹息。
「人类啊……不,举凡『有形』的事物都很脆弱,要是没有外力的支撑,很容易就会碎掉。」
「是呀,你就知道我有多羡慕零时和夜色。」
他们总能笑着弥补彼此的缺点,而且相处起来就像空气那般自然而然。
「像你这样的美女,愿意作你心灵支柱的男人可是多如繁星。」
「没那回事。」
不知为何,缪丝卡否决得有些强硬。男人眯细眼睛注视着她。
「只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没发现?」
「对。正确来说,是你刻意视而不见。」
「不是的……」
缪丝卡落寞地垂下眼帘,却不知该如何强力否决。
真继续攻陷核心,低声说道:
「那么,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我……」
缪丝卡再次语塞,胸口传来轻微的刺痛。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真给了一个提示:
「那是因为,你失去了原有的依靠。」
缪丝卡疑惑地抬起头来。依靠——好比零时之于夜色,夜色之于零时;如此无可取代的存在。
「我从来都没有依靠……」
不可能有——缪丝卡宛如在说服自己,真见此轻轻地摆头。
「有人值得你依靠……那个人,是艾克斯托拉吧。」
艾克斯托拉——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缪丝卡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不、不是!我……!」
「不信仰爱情的女性,会失去光泽喔。」
真凝视着那双动摇的褐眼,以适中的音量说道。
缪丝卡紧紧握住双手,长长的指甲因此深陷肉中。她对真的体贴感到很窝心,要依靠他也很容易,但是她却固执己见地反驳:
「……女人之所以能爱上男人,是因为她们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死亡;为了替迟早会造访的死做准备而产下后代,由此可见……不会死的女人是无法爱人的。」
说完,缪丝卡又恢复沉默。
她焦急的灵魂迷失在永远不会推进的时光中,逐渐失去热情。想在「有生之年」爱上某个人,对缪丝卡来说是难以高攀的梦想。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人类了吧?」
「缪丝卡。」
真温柔而直接的关切,令她感到坐立难安,但她无法依靠那只朝她伸来的援手。
她必须在忘记自己的身分以前,再一次强迫自己回想起来——自己和这些伙伴不同。
缪丝卡深深吸气后,以清晰的口吻做出告白:
「我是……阿特密斯;阿特密斯是无法爱人的。」
「是吗……」
真的回应既不是同意也不是反抗,而是满心的无奈。
缪丝卡轻轻颔首。
忽地,一只大手放到她的头上。
「真……?」
他反覆轻拍缪丝卡的头,和平时对伊欧塔做的一样。
「我先回去,你继续在这里眯一下。」
语毕,真便踏着轻松的脚步转身离去,不过才走没几步,他便停了下来。
「啊——对了,我有告诉过你爱的别称吗?」
「爱的……别称?」
缪丝卡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疑惑地抬起头来。
藏在椭圆镜框下的,依旧是那温文儒雅的目光。
「就是羁绊。」
「羁绊……」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真笑容可掬地扬起嘴角,看起来瞬间年轻了好几岁。他优雅地行了一礼,旋即消失在观叶植物的后方。
在跫音完全消失前,现场都沉沦在无声的世界;传入耳里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缪丝卡悄然闭上眼睛。
「……羁绊。」
她再一次念诵这个单字。现阶段,她还不明白自己该支撑谁,更不明白自己可否再次爱人,不过……
「羁绊。」
她觉得自己应该会恋上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