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刀口割断肉的纤维,刀尖一边切开柔软的肉,一边往更深处刺进。
真是令人雀跃的瞬间啊。
切开肉的声音听起来真舒服,味道什么的就暂且不管了。
光是看着,我内心渴求的欲望就在通往最高潮的楼梯上往前跃进了两格。
刺进,切开,再刺进,再切开。
肉块渐渐改变了形状。
太有魅力了。我真想用「甘美无比」这种精美的词藻大声喊叫出来。
我自然而然地使劲握紧了手里的刀子,这个瞬间,我深深体会到握力这东西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
「当麻,发生了什么好事吗?你好像在笑耶?」
糟了糟了。
晚餐吃的是厚切牛排,所以情不自禁地沉浸在切肉的喜悦当中了。
我回以妈妈一个微笑。
「因为能像这样在家里吃晚餐,让我很开心嘛。」
直到前几天为止,我还住在T市的宿舍里。宿舍长是个持有厨师证照的超级素食主义者,因此我根本不可能享用得到牛排这种东西。
「学校还好吗?有没有交到朋友了?」
「别担心唷,就算是一百个朋友我也交得到呢。」
切开肉片这动作似乎能让我的心情变得很好。于是,这种不像自己会说的玩笑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呵呵。」妈妈笑逐颜开,开心地说:
「今天不就和女孩子一起回家了吗?」
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人罢了。雎然被她们强迫交换了邮件信箱,但我早就都删光光了。
「当麻就像爸爸一样很受欢迎呢!可不能让女孩子流泪哦。」
爸爸从容地笑了,我也以笑脸回应。
我才不会让女孩子流泪,因为我很讨厌眼泪这东西。真要说的话,也只会让她们流血。
这时,妈妈像少女般鼓起脸颊生气道:
「下礼拜就是当麻的生日了,可别说你要和女孩子一起庆祝,所以不回家吃晚饭哦!要是这样的话,妈妈会哭的。」
「不用担心啦,我想吃妈妈亲手做的料理庆祝呀……说起来,原来我生日快到了啊,咦?那天好像是校庆活动的样子。」
「文化祭吗?真好呢,所以那天会比较晚回来吧……唉呀,当麻的汤已经喝完了呢,还要再一碗对吧?」
妈妈拿着汤碗走进厨房。这时,吃饭时一向沉默不语的爸爸说道:
「当麻,有特别想要的生日礼物吗?有的话尽管说。」
想要的东西吗?
无论是端正的外貌、优秀的头脑、声望、人气、发泄性欲的方式、生存价值,还有人生的目标。
上述这些东西,我不是已经有了,就是快要到手了,果然还是靠自己得到想要的东西比较有意思。
……钱吗?不,即使经营不动产的爷爷名下有众多的房地产,我也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会想看看要什么礼物的。」
这时,妈妈正好端了热腾腾的汤过来,我们全家又开始一起吃晚餐了。
但话说回来,今天的用餐光景对我来说真的非常刺激。
我们全家把用来刺肉的金属用具(叉子),还有用来切肉的金属用具(刀子)分别拿在双手上,各自刺着肉,切着肉。
爸妈两人也在谈着各种肉的味道和口感,像是牛肉如何啊,猪肉如何啊,还有鸡肉是怎样啊,小羊排肉又怎样啊之类的。不过说到肉的话,还是人类女性的肉最棒吧。
正滴着鲜血的女性的肉再新鲜不过了,那滋味远远比富含肉汁并淋满※多明格拉斯酱的霜降牛肉还棒。但因为不是用来吃的,所以我很遗憾不能在餐桌上讨论。(译注:为西餐中一种基本的深褐色牛肉酱汁,也称作「多蜜酱」。)
让我的下腹部中间快要灼烫起来的刺激晚餐,终于是结束了。
之后我帮忙妈妈洗碗盘。虽然妈妈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但我住在宿舍的时候就连厕所也要洗,所以洗碗盘根本只是小事一桩。
冲洗碗盘,去除脏污,擦拭干净,当我不断重复着这些步骤时,脑袋自然地陷入思索当中。
我开始思考起自己的生活方式。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这是我相当喜欢的一句话。
当我要下判断时,抑或是开始行动时,都会先思考那些举动是否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家好才做的——要在好好地确认过后,我才会付诸实行。
我所说的大家,并不是指认识的人、朋友或家人这种狭隘的世界。
而是指整个社会和世间——也就是在这个人世间活着的每一个人。
当我还在念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班上的朋友告诉我豆腐有木棉豆腐和绢豆腐之分,于是我立刻联想到了其他事。
那就是这个世界归根究柢,就是由幸福与不幸所组成的。
有可能因为我做了什么事,而导致谁变得不幸吧。
但是,也有可能因此让谁获得幸福吧?
然后小四的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