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过了三十分钟。
小豆梓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看着这条没有半个人的长椅呢?
她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度过这段时间和那些嘲讽的言词呢?
就跟我向她报告调查结果那时一样。彷佛预见了世界的末日,从那些平淡无奇的伤口中拉扯出百倍之多的痛楚,而她只能以纤细的身体默默承受。
「我早就知道你们只是在玩弄我,你们一定很期待看到我的反应吧。嘴上说朋友什么的,但你们两个却躲在暗处嘲笑我。我也是故意顺你们的意啦。反正……我早就知道了,简直像个白痴一样。」
反正……她想说什么?
筒隐摇着头,用力地、不断摇着头。就算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还是能察觉出她的感情。没错,这才是原本的筒隐。而我居然在这种时候,想到跟眼前的情形一点也兜不上边的事。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没关系啦,用不着勉强自己。我一点都不在乎,也没有理由在乎就是了。」
小豆梓咬着下唇。犹如惩戒自己的咒语,将表面功夫搬出来堵住我们的嘴。我很清楚她这个表情代表的意思,我很清楚她的膝盖正不停地发抖。小豆梓的真心,就算不以言语传达。我也能明白。
而且——小豆梓没办法放弃表面功夫的理由,我想我也知道了。
「请等一下,我愿意向你道歉。可是请你、请你听我们说——」
筒隐伸手拉住马上准备转身离去的小豆梓。她轻咳了一声,抽回自己的手,无视筒隐的存在。筒隐娇小的身影只能留在原地,什么也办不到。
「啊——」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原本该是能吐出真心话的舌头,却像被瓶盖紧紧栓住般,动也不能动。
「……让开啦。」
咚,我的胸口被她推了一把。
「你们每个人、每个人都一样,全都只会说谎。为什么那么喜欢骗人?跟鹦鹉说话,还比跟你们在一起,有趣多了。」
似乎恐惧着下一刻情绪就要溃堤,小豆梓把一句话慢慢地分段说出,但仍克制不了全身的细微震颤。就是这个声音。她正使尽全力保护着已逐渐剥落的自尊,但还是克制不了声音中夹带的哭腔。就是那样的表情。
「可以请你们不要再跟我说话了吗?我对你们就像对皱巴巴的蝉蜕一样,一点兴趣也没有啦。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随便你们要展翅高飞还是什么的不是很好吗……」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像是要与我们而对面把话说清楚。但其实她说这句话时并有看着我们。小豆梓正被从她体内深处慢慢苏醒的什么东西桎梏住,只能独自奋力挣扎着。是我打开了潘朵拉的箱子。
「小豆学姐——」
筒隐用平静冷然的声音开口轻唤。感觉不出丝毫的后悔与痛苦,也无法显得真挚,只能面无表情的出声。
小豆梓低着头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闹区的另一头。像是一朵正默默枯萎只能悄悄垂泪的向日葵。只有表面功夫是支撑着她的枝干,看不见前方、也看不见身旁还剩下什么。
我只能像个笨蛋呆呆伫在原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我却连一句真正重要的话都说不出来。就算没了表面功夫,我的本质还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我们三个人,都是残缺不完全的生物。
看不见自己的真心、过于依赖表面功夫、就连表面功夫都没有。
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