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正露出般若与恶鬼相结合的面相,加上在游乐场时致死量的恐怖,那时候的濒死感觉又在我体内复苏。
可是我不能逃,我就是不能逃。用不着盗用少年驾驶员所说的帅气台词,那时候的我真的已经尝够后悔的滋味了,所以我再也不逃了!
「不、不是啦,你看嘛,这些商品!咦?啊啊,刚才掉在门边了啦!我真的只是帮忙搬东西回来而已啦?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啊!」
……至于说话声中的颤音,就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听到吧。
「这种说法就算骗得过月子,也别以为能适用在我身上。居然敢跑到人家家里来,你还挺会玩弄女生的嘛。我才不会允许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欺凌侵犯我家里的人啦!」
「你妹妹哪有那么不知人间险恶啊!社长的想像根本就跟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嘛!」
「我说过好几次了,不准你叫我社长!」
帝王发出的怒吼声几乎可以将天空震裂。
「你以为能用双胞胎的身分躲过我的法眼吗,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咦?」
「如果是我的学弟横寺就算了,居然被你这个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骂笨蛋,甚至还敢对我家那个无趣的小妹一而再地出手,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庭院里的石灯笼倒转了过来,天与地也跟着翻转。换句话说,就是我的视野完全颠倒了。「咚」的一声,我的右半边身体感到一阵钝痛。原来如此,我被扔出去了呀。我连她究竟使了哪一招都还搞不清楚,这个人投身田径真是世界的一大损失啊。
「横寺的弟弟啊,准备受死吧!」
她再次揪起我的衣领,我被一股蛮力从地上拽起来,被迫与愤怒的帝王面对面。
可是先等一下,钢铁之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一些奇怪的话耶。
「……弟弟?」
「少在那边装傻,你哥哥已经全都告诉我了。唔思……就算这么近看,你们还真是相像到分不清楚谁是谁啊,但我可不会再被你骗了!」
「咦、咦咦咦?」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居然会打从心里相信我随口胡詻的那些谎话!
我明明已经学到教训,知道说谎是多要不得的行为了,怎么一拿回表面功夫又招来了这个灾祸呢,还真是一点成长都没有啊。
如果现在向她坦承的话,钢铁之王会不会饶过我呢?例如这么说:
「说我有弟弟当然是开玩笑的啊,噗噗噗,社长还真是个小笨笨呢!」
……不行,这实在太烂了。我全身的毛发一定会被她一根不留全部拔光然后烧掉的。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不如就一股作气越过卢比孔河(注21)吧。
「真是的……我、不对,老子我……就是横寺的弟弟没错,由你来当对手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以刻在墓碑上的墓志铭来说,你的遗书还挺短的嘛。」
「等、等一下啦!」
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把我扯到半空的那只手腕。我真是白痴,承认这件事不是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吗?
「我不等。抱着那种随便的心态玩弄女生,你就尽量后悔吧。」
「……在这之前,为什么你会对你妹妹跟我……不对,是跟老子一起出去玩这么反感呢?这件事跟你应该没有……没有关系才对吧?」
(注21 CrossingtheRubicon的意思是已经越过了「极点」,没有回头路,只能继续往下走。Rubicon是义大利北部的一条河,凯撒大帝当时要侵略古罗马城,在西元前四九年一月十日越过Rubicon,违反了当时的法律,冲突不可避免,非打不可。也有破釜沉舟之意。)
「跟我没有关系……?」
「没错,这件事跟大姐你又没有关系!」
自暴自弃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换来钢铁之王的微愣。捉着我的力道变弱了,说不定我已经抓住她的弱点了。
「如果你妹妹跟我在一起觉得很满意、很开心,那不就好了吗?你妹妹已经是高中生了,身为姐姐的你又有什么权利可以束缚她?我……老子我也是当人家弟弟的,所以很清楚啦,你妹妹一定也觉得你管太多了,这样让人很为难、很烦你知不知道,拜托你就别管我的事了,你难道听不见她的心声吗?」
我指着她的鼻子大骂。钢铁之王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般全身僵直,反正会被憎恨的也是我的假身分,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终于放开我了。就在我以为终于赢过她的下一秒,啪叽,我彷佛听见爆竹炸开的声响,啪叽、咻磅……接着是火花迸散。
当我发现眼前的人紧咬着下颚发出牙齿磨合的声音时,一切都太迟了。不知为何,那样的声音与其说是打算诉诸暴力的前哨,听在我耳中更带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恸。
钢铁之王的嘴巴缓缓张开了。
「干涉月子的理由是吗?……我当然有。」
「……咦?」
「你刚才说了吧。没有关系——我多么希望自己跟她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