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地板上。猫般的眼瞳后头所隐含的情绪,不知何时竟消失到连我也探寻不着的深处去了。
「因为学长身边——已经有小豆学姐了。」
「咦?……为、为什么突然提到小豆梓?小豆梓是我的朋友没错,但我们之间就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而已啊?」
「现在或许只是朋友,但将来说不定会发展成另一种关系啊,这种事谁都说不准的。学长跟小豆学姐是很适合的一对,适合到我真的真的很后悔在一本杉之丘上推了你一把……」
筒隐自嘲似地丢开手中的汤杓,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我拿回自己的真心,还是会被姐姐讨厌。到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学长是不是还会陪在我的身边。拿掉真心与表面功夫后,我们就没什么共同点了,教室也不是同一楼,所以我们还能够亲近多久呢?学长,请你告诉我,除去掉互助关系——」
你又会是我的什么人呢?
最后一句话,筒隐只是蠕动嘴唇,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她没有发出声音,这句话却贯穿了鼓膜,狠狠晃动着我的脑髓。
拖曳在地板上那条由汤杓画分出的、看不见的界线。界线的另一头是那个连发声系统都毁坏的机器人女孩,无机质的表情映在从天窗洒下的斜阳光芒中。被这个荒废的世界伤害、倒下,等待能有一个盟友来拯救她,只能孤伶伶地独坐在地板上。
而我——却无法跨越那条界线。
筒隐背过脸,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封闭的厨房。
我没有开口留住她。从后门离开时,彷佛还能听见那几不可闻的细微叹息声。
回到学校把事情说到一半时——
「……差劲透了!」
小豆梓发出怒吼,音波的冲击让辅导室洞开的大门也随之震动。
幸好在接近夜晚的这个时候,走廊上并没有其他人,只有那张原本写着「变态禁止进入」的纸张被撕成碎片散落一地。
「为什么在那么重要的时候,你却连一句话也没说啊!你跑来这里干么啦!你到底在想什么嘛?」
「唔思……那个,你的补习讲义还剩几张啊?」
「很多张!就像叫人家数翻车鱼的鱼卵有几颗一样一点意义也没有嘛。不过比起来探望我,你应该赶快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你这只笨笨呆呆的信天翁—事情都有优先顺序的吧!」
这种生气的模样,与其说是大波斯菊的妖精,更像是咆哮汪汪叫个不停的小狗狗。若不是有一大叠讲义组成要塞把桌子分隔成两边的话,我恐怕已经被她从头到脚咬过一遍了。
「筒隐学妹都说出那种话了,你难道没有半点感觉吗?」
「当然有啊,我心里当然是五味杂陈,都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啊。」
「既然这样,那你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嘛!」
「如果我只是嘴上说些什么,筒隐应该也不会相信吧。那个女生打从心里渴望的,其实并不是我说的话啊。」
我多想用力摇晃筒隐的肩膀,多想紧紧抱住她啊。但我却不能这么做。如果我这么做了,不就表示我认同了筒隐所说的那句「不需要真心」吗?
让筒隐说出那种话的到底是谁?让她有那么悲哀想法的到底是谁?
追根究柢,只要不打倒真正的敌人,那什么也无法解决。
「小豆梓,你可以告诉我吗?对你来说,筒隐算是怎么样的存在?」
一直朝我狂吠的小狗狗,视线在半空中稍微游移了一会儿后—
「干么突然问这个啦……学妹,不对,朋……应该是再前面一点的,算是竞争对手吧?」
「竞争对手?你们是什么时候?」
「这、这种事无所谓啦,现在最重要的是筒隐学妹那边的问题吧!」
她们到底算是哪门子的竞争对手啊?该不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上演什么猫狗大战吧?我还满想看看的耶。
但这么说起来,她们两人之间的隔阂应该完全消失了吧。
我有从筒隐那边听说她们已经和好了。就在我拿回表面功夫的那一天,她也接到小豆家打来的电话,聊到很感谢筒隐到她家去探望那么多次,还有关于筒隐觉得她像自己真正的姐姐之类的,那通电话里她们似乎畅谈了很多事。「还好她没有讨厌我」,说出这句话时筒隐还轻轻吁了一口气。
但我想都没想过小豆梓居然会为筒隐生那么大的气。
还真是令人欣喜的误算啊。
「这样的话,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辅导室里只有小豆梓一个人。老师似乎相当信任这位大小姐,只嘱咐「回家时记得把门锁上喔」,便把房间的钥匙交给她了。
靠墙的一侧有一排加了玻璃门的书柜。书柜里摆的不外乎学生的成绩单、升学指导簿,还有其他关于个人资料的文件夹。而得以开启书柜的钥匙,就是小豆梓手上那串钥匙的其中一把。
「为了打倒钢铁之王,我必须这么做。」
「……你是要我打开柜子,让你偷看吗?」
「没错,这或许是件坏事,但就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