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慌慌张张地想向她道歉,可是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我还以为昨晚的事大概已经被当成初夏的意外纪念平安升华到回忆相簿里,看来她似乎是还在记恨。
垂头丧气走在通往仓库回廊上的我。紧闭嘴巴、以无人能挡的气势走在前头的筒隐,看起来内心似乎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怒气。
我的哥哥路线,是跑到哪去了呢……
「……那是开玩笑的。」
「……咦?」
「真是的,请不要摆出那种长情。因为我早就非常清楚学长是个变态,所以我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生气的。」
筒隐一站定就以蓝色的眼眸紧盯着我。她的脖子因颤抖而左右晃动,她那尾巴头发的发尾就像是忍住笑意的猫咪胡子般,摇得非常诡异。
「你、你也太爱捉弄人了!我还以为真的被筒隐讨厌了呢!」
「那样的话我就不会打电话给你了。我真的很谢谢你赶过来。」
「不客气。明明一开始不要威胁我就好了……」
「因为我是真的觉得很丢脸,所以只是希望你也反省一下。还有就是学长太会装模作样了,让我也想要对你恶作剧也是原因之一。」
这么复杂的少女心是怎样?她是喜欢欺负弱小的女孩吗?因为不允许我摆出值得依赖的大哥哥形象而欺负我的小妹妹吗?
但是总算放心了,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说做自己就好还真轻松。就代表我的立身之处就在这里。虽然这不是在跟某个田什么社相比就是了。
「——不过下次要是再偷看我的话,我就会真的生气了喔。」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我以有如往变态吸血鬼的心脏打下木桩的态度严肃地立下约定,并且发自本能向她道歉。
不过仔细想想她居然允许我到两次之多啊……该怎么形容这种宽宏大量呢。事不过三,虽然有这种说法不过原来是真的呢。月子妹妹真的是神。
我跟着筒隐进入仓库之后,果然被镇座在此的巨大猫像摄服。即便如此它却没有夜里那么强大的压迫感。
虽说同样在大雨当中,对于在半夜看到跟在下午三点看到猫像,还有仓库的气氛也有相当大的差异。虽然仓库里面昏暗,不过也吊了一个小电灯泡。
拜此之赐,让我注意到那片充满生活感、而且随意散落一地的物体。
「我以为没有立足之地的地方,原来一点都不寻常啊……」
仔细加以确认,可以看到原先被安放在仓库里的架子上,所有的东西都被细心整齐的放着。里面有像是骨董的壶、年代悠久的藤编置物箱、坏掉的行灯,还有涂装剥落的长方形大箱子等等,简单的说这里保管了跟社会无缘的物品。
家具、书籍、花瓶跟自行车之类的东西像是巨人的玩具箱被翻个底朝天似地从上头掉落下来。入口附近还算好的,更里面的地方似乎还被来历不明的东西堆积到快三楼的部分。
以为自己维持得很干净,某天突然变成垃圾山。那样她当然会动摇。
「我不知道是什么造成这种情况的,而且还到处都有让人不舒服的东西……」
筒隐战战竞竞地蹲下身子。她用指尖戳着带有可疑外壳、看似DVD的东西,然后似乎很不安地——带着在我看来很不安的态度——抬头看着我。
我是真的被她依赖着。偶尔也要表现出我的优点才行。我带着雷蒙,钱德勒笔下冷硬私探的态度清出一片地版,然后带着柯南·道尔笔下那种冷静名侦探的态度加以观察。
不可思议的是我并不觉得恐怖。倒不如说,硬要找种形容词的话那就是平静。我的心情在探索我所熟知的私人空间。倾斜的床,倒立的书架,里面的东西全都被倒出来的衣柜。感觉上就好像这个跟那个全部我都有看过——
「啊、咦……?」
「学长,你发现什么了吗?」
「与其说发现……」
注意到的瞬间,我背上感受到一股有如被冷水泼到的冲击。我害怕得全身渐渐失去血色。我以颤抖的指尖,再度边指边念出来确认。不管看几次都一样。
我摇摇晃晃地瘫坐手边的床上。就连这种弹力,感觉起来也很熟悉。
「……这张床是我的,这里是我的房间啊。」
「……咦。」
「不管是那个,这些全部应该都是在我家里的东西。那件衣服跟那个盆裁。甚至还有那边的家具。这些全部都是。」
因为原本应该消失的我家被完全移植到这个仓库里。就像是被某个人拉进来一样。
我反射性的望向猫像。巨大的不笑猫像以和平常一样没变,让人有点不舒服的平板表情一直俯视着我。
『雕刻刀跟木材不就被召唤到仓库里了吗——』
我脑袋里回想起钢铁之王的话语。
帝王许了要跟妹妹和好的愿望,并且得到了实现这个愿望的道具。
在那之后经过好几年的现在。再次被召唤到仓库里的又是什么呢?
我家并不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