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晕目眩。
视野扭曲,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一瞬间,我分不清自己究竟站在哪里。缺乏容身之处的不安向我袭来。
这里是哪里。
现在是何时。
我究竟在哪个世界?
「──想太多啦。」
我一个人摇了摇头。
人的主观可没有脆弱到一阵晕眩就足以动摇世界。
很可惜,我的意识是连续的。
今天可是堂堂的国立大学前期测验日。
不久之前,我才刚目送钢铁小姐上考场。
之后我正和别人一同在当地大学的正门前闲晃。
成群结队掩盖斑马线,充满杀伐之气的考生战士们已不复见。考试开始的钟声一响,大学之外的空间完全恢复成日常生活。只有往来于国道上的汽车随意排放黑烟。
「真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呢……」
二月的寒风冷到足以让人流眼泪,我缓缓迈开脚步。
「……怎、怎、怎、怎么了吗,大葛格?」
「没有,只是站得有点头晕而已。」
「嗯~?」
整个人躲在我的大衣内,活像演双簧的爱美停下脚步,宛如即将扑倒般配合我的步伐。小小的后脑勺彷佛摩擦著我的肚子,仰头上下颠倒看著我。
「拜托不要突然停下来或突然走动。说过两人三脚的诀窍在于沟通了啦。」
处于人生中最擅长两人三脚年纪的十来岁爱美,不满地踩了我一脚。
但她依然紧贴著我的身体,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真是可爱呢。
「到底为什么要笑咪咪看我啊──哎呀呀?」
原本拚命挣扎的爱美,忽然感到疑惑而停下动作。
顺著她的视线望过去,发现大学正门口伫立著熟悉的身影。
「是筒筒喔!呀呼──……呀呼?」
挥挥手的爱美,感到困惑而停止动作。
「怎么回事啊……」
筒隐的模样明显不对劲。
在人行道上忽左忽右,脚步十分游移不定。她的视线盯著脚边,完全没有看向前方。
平常轻快脚步的节奏不知所踪,看得让人格外感到不安。
「月子妹妹!月子妹妹!」
我们连忙赶过去,筒隐这才抬起头来。
还是一如往常,面无表情。
但是──她的嘴唇却拚命发抖。
「筒筒……筒筒!」
即使爱美从一旁拉她,或是一百八十度上下翻过来,她也毫无反应。
彷佛完全没听见我们的声音,宛如黑曜石的瞳眸焦点并未集中在地上。
只见她空虚眺望著天空的彼端,
「星期一也不行,星期二也不行,星期三也不行,星期四也不行,星期五也不行,星期六也不行,星期日也不行。周末也不行。平日也不行,突击也不行。关在里面也不行,逃出去也不行,不论怎么挣扎都不行。」
「筒、筒隐……?」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冷静一点!是我啊,是我!看著我!」
「不要道歉,不要犯错,不要一而再再而三道歉又犯错。我已经受够了,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
宛如坏掉的唱针,或是乱射一通的机关枪,永远以同样的节奏重复毫无意义的咒语。
我摇摇她的肩膀,摇摇她的头,她依然对我们的呼喊毫无反应。
忽然,
宛如推挤看不见的墙壁般,她推了我的胸口一把。
趁我踉跄的空档,她晃晃悠悠转过街角,逐渐消失。
「等、等、等一下,筒筒!」
一下子脸色发青的爱美,脚步踉跄追在她的身后。
我也冲上前去,结果往前扑倒。
一张纸片顺著大衣的衣襬逐渐滑落。
仔细一看,发现一堆纸张散落在地上。
似乎是她推开胸口时,顺势一同塞给我的。像是从某本笔记本上撕下来的难看玩意儿。
我全部捡起来,瞄了一眼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文字。
就在我全身起鸡皮疙瘩时,突然有人向我出声。
「──她是怎么了啊?」
不用看我也知道。
低沉的成熟嗓音,那家伙站在我的身后。
爱美爸爸露出一副老好人的笑容。
只有表里不一的人才会这样笑。至少现在,猫神没有附在他身上。
他以特有的平易近人为武器,一副装熟的态度搂著我的肩膀。
看到他试图随眼偷瞄笔记内容,我连忙将纸叠揉成一团。
「那是她的笔记吧,上面写了什么呢?」
「……罗列了一堆意义不明的词汇,要不要我念给你听?猫咪猫咪猫